”去远方走走吧,”到森林和开阔的田野里去。
放假前的最后一天,我在整理纸片时,看到自己写的关于去年在麻雀山的一次散步的经历,还写了些其他东西。一瞬间好想再提笔写点儿什么,那念头急切得叫人无法承受。这一切真的都是自欺吗我真的一点儿天分也没有和我同龄的人一旦想要写作,真有人能轻而易举就各种主题写出一大堆东西来吗
1933年3月18日
”生活,心存希望”,我的座右铭这是怎么了都完结了,我不再相信这句话了。不相信也不想再相信了。
1933年3月24日
寒假过了大半一切都很无聊c很愚蠢也很枯燥。生活是什么我心里怀着一种奇怪而不快的感觉走来走去,每五分钟自问一次:”生活是什么有个答案正中要害:生活是一场空虚愚蠢的玩笑。”说得倒容易,不知怎的,我不愿意相信生活就是一场玩笑,还是场愚蠢的玩笑。
昨天傍晚,我走在路边,看着微蓝的暮色,听着大街上的保姆们尖声叫唤着孩子,看着高大的房子和身边疾步掠过的人们的黑色身影,不禁想:”哎,生活是什么呢”无非就是逛商店,对着小孩叫嚷。他们为什么建造了那些房子,那条路又为什么铺设得那么好[尼娜显然走在一条收入颇丰的官员们居住区的路上]
热妮娅和莉莉娅坐在她们的房间里唱歌,我好长时间都在走廊里来回地走动,听着她们的歌声,接着进了屋,坐在窗边。一阵阵清新的空气时不时从开着的小天窗里吹进来,阳光照进屋子,花儿在热妮娅的后背投下了黑色c颤抖的影子。我一边听她们歌唱,一边站了起来,看着热妮娅棕色的无袖短裙和柔和的影子,心里带着奇怪的不安,暗想:”生活是什么”
他们拒绝给爸爸通行证。我气极了。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内心充满了愤怒,无助的愤怒。我开始哭了起来,一边咒骂一边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决心一定要把那帮子禽兽干掉。听上去有点儿幼稚可笑,但我没在开玩笑。一连几天,睡觉的时候好几个小时都梦到自己想办法把他们干掉。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伟大的俄国与俄国人民已经落入了某个堕落的恶人手里。这一切又怎么可能俄国,这几个世纪来一直为自由斗争并且赢得胜利的国家,却突然甘为奴隶。我在愤恨中捏紧了拳头。他该死字迹不清越早越好。我必须得为我和爸爸报仇字迹不清杀字迹不清。
第22节:我要活着22
那一天,爸爸正在等待命运的裁决,我不能坐在家里干等,于是就穿上外套走到外面。空气潮湿,黑暗的街道被包裹在寒冷的雾气中。偶尔雾中会出现缺口一时间你能把物体的形状分辨清楚,过一会儿一切又被雾蒙住变得不清晰了。时不时有灰色c模糊的人影在雾中穿来穿去,接着消失在黑暗中。我厌恶地盯着这阴沉的灰雾,就在那时第一次开始想这个问题:”生活是什么”命运有时很残酷。
尼娜此处提到的是爸爸通行证里的莫斯科居住许可证。他刚从西伯利亚的第一次流放中归来。没有通行证,他就必须得在十天内离开莫斯科。城市居民拥有允许他们住在城市的许可证,这是为了控制城市人口过于拥挤的一种尝试,同时也是逐出”不受欢迎分子”的一种方式,显然,尼娜的反革命父亲就是其中的一员。这篇日记中字迹模糊之处都是被尼娜删去的字句。1935年8月,尼娜的妈妈偷偷读完她的日记后提醒她小心为妙,于是尼娜将一些敏感的字词删去。尼娜对父亲的担心使她有了这场夸大其词的咒骂。但是内务人民委员会的下划线表明,这些空洞的气话被看作是要刺杀斯大林的一种文字威胁,是严重的罪行。
1933年3月29日
全完了,爸爸走了。就在今天早上。他去了哪里呢我不敢写下来:被房子里的墙看见也会打小报告。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