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的黑黑的身影出现在操场时,我一眼认出他,眼泪夺眶而出。他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后唯一不能失去的人。我咬牙没有出声。看着他一点点走近,班主任迎上去,我看到他站在窗外操场的台阶下,班主任在台阶上,他们差了一级台阶,爸爸佝偻着身子,在情绪慷慨激昂的班主任面前显得那样委琐不堪,那样卑微。
我听着班主任声音越来越响地声讨我,描述我阴暗丑陋的行动体现的万恶不赦的罪行,听着爸爸低声下气地检讨,唉声叹气地无奈地批判自己的失职与无能。
我心中涌起的酸涩与苦楚把刚才坚硬的愤怒与仇恨都迅速地腐蚀。对爸爸巨大的歉疚感,对自己人生巨大的悲哀感也迅速把我吞噬。吞噬在一个无底的黑洞中。
我开始感觉浑身虚弱无力,下午报复时巨大的紧张与亢奋,长达一个小时罚站的孤独与愤怒,连同现在的恐惧c歉疚与悲哀一起透支了我所有的精力。我身心惧疲,再也支撑不住,蹲在地上哭出声来。
班主任和爸爸闻声走进教室。看着我痛哭的样子,班主任觉得也有些棘手。
爸爸抓住我的衣襟,他的手狠得那样有劲,把我拎起来,愤愤地说:“快给老师认错听见没有晚上,咱们挨家道歉快认错”说到最后一个词,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很多倍,是我所从来不曾听到的吼叫,声音已经撕裂得像完全陌生人的声音。
我透过泪水,模糊地看着他的脸。他的脸涨红着,身子也在轻微地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似乎也要倒下,他的眼里一半是愤怒半是羞惭,还有一些我读不太懂的无奈,甚至是绝望,这也是我从来不曾见过的眼神。
我害怕他要倒下,看着班主任,试图停止啜泣。眼里向她流露哀求,不是求她原谅我,而是希望她放过爸爸,我们必须离开这儿,爸爸不能再在这里为我蒙受最重的羞辱。
虽然我心里仍然不愿意向她认错,哽咽着,但,我努力向班主任点头,把腰弯下来。我只是说不出话来。
班主任似乎觉得气氛太紧张,“算了,带孩子回家吧,慢慢讲道理,小非这孩子,平时不调皮,学习也蛮用功,能去道个歉嘛,最好,那边的家长肯定也挺生气的。走吧,挺晚了,先回家吃饭吧。”
班主任放过我们,我知道爸爸不会放过我的。
从学校里出来,爸爸走在前,我走在后,我们隔着一米。他不说话,我也不说,就这样一路走,他大约想等自己平静下来,等我停止抽泣。突然,他转过身,我吓了一跳,羞惭地躲避他的眼睛。他问我:“咱们先去谁家道歉”
我向后躲了一步:“我不去。”我绝不会去跟那些伤害的坏人道歉的,我对她们的伤害要远远她们对我的伤害。
我话音未落,爸爸向前迈上一步,很麻利地挥手在我脸上抽了一个耳光,在巴掌落在我脸上的瞬间,我感觉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减缓了力量,但我仍感到火辣辣的疼。
这是我有生以来爸爸第一次真正打我,以前最多打在背上c屁股上,不重。由于我刚刚停止哭泣,这一下把我打懵了,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去哭。
我楞在那儿,定定地看着爸爸,爸爸也停下手,巴掌在半空中,似乎要打第二下。他停了大约十几秒中,突然狠下心来,又挥手打下来,又一下。他边打边咬牙切齿地说:“作孽啊你,给我惹祸,你,作孽”他的声音在巨大的情绪波动下结巴起来,似乎在有意地狠下心来打我,为了说服自己打我而打我,还是为了发泄心中的痛苦而打我。
我躲闪了一下,打在耳朵上,疼得我几乎要叫出来。第三下,我丝毫没有躲闪,挺直了身子,在脑海中闪过的转身就跑的念头也只是电光石火的一下。我咬着牙,挺在那里,身上的疼痛一下变得很远仿佛打的是别人,疼痛比起“打”本身来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