馅儿,大娘和面。你不是说吃饺子的关键在吃馅吗咱们今天就把关键的事儿交给你做了”
母亲说着,站起来,以十二分的亲近,安抚“表妹”的尴尬。拉着“表妹”一只手,一块儿到厨房去了。
我低声问“表弟”:“你用英语骂她了是不是”
他说:“我总不能当着你们的面,用国语骂她吧”
“你骂她什么”
“我当然不会骂她太难听的话。”
我固执地问:“你究竟骂她什么了”
他嗫嚅地说:“相当于滚你妈的意思吧”
我说:“听着。你必须向她认个错我可不愿看见你们吃饺子的时候,也互相横眉竖目,谁也不理谁的样子。要不你们今后都别来了”
他沉默片刻,顺从地站起来走到厨房去了。
母亲随后叫我,说也得分派给我一件事做。随后暗示我跟她走到门口。
“你去打酱油和醋”
母亲故意大声这么说,塞给我十元钱,却一个瓶子也没给我。
我说:“给我瓶子呀”
我早已不清楚家里哪个瓶子是装酱油的,哪个瓶子是装醋的了。
母亲又悄悄说:“让你去买肉馅儿”
我奇怪,问:“你不是昨天已经”
母亲一手捂住了我的嘴:“我原想换下口味儿,昨天买的是羊肉馅儿”
“表弟”虽然向“表妹”认了错,那一顿饺子吃得仍不怎么愉快。吃完不久,“表弟”就告辞。
他问“表妹”走不走
“表妹”悻悻地说:“你管我哪”
母亲说:“你要有事,你就先走。索瑶比你来的次数少,我们娘俩儿还有几句体己话要聊呢”
他似乎领悟了什么,便走了。
母亲遂将我撵到另一个房间,开始劝“表妹”千万不要生“表弟”的气。她说她没生气。她说她受他的伤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说如果换了另外的谁,早和他绝交了。她说她就是不忍下这个决心罢了。她说她内心里有些委屈,是没法儿对人说的,都自己偷偷哭过好几回了
她越说她没生气,只不过是有些难过,母亲越劝她。而一位七十多岁的,难免说起话来颠三倒四c前言不搭后语c絮絮叨叨的老母亲,劝一位正难过着的女大学生,有时候显然是力不自胜的事。母亲越劝她,她似乎越难过,最后竟呜呜哭了。分明的,母亲认为,她和“表弟”之间的别扭,与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母亲满面内疚地把我推入了房间,并将房门关上了。好像她已感到无能为力的事,由我接替是理所当然的。
我坐在“表妹”对面,默默期待她自己哭够。
终于她不哭了。当她掏出手绢擦泪痕的时候,我问:“哭够了”
她难为情地笑了笑。
我又说:“你看,你也没给我表现的机会,就帮助我完成了任务。”
她说:“我长这么大,从没惹谁用那种话骂过我。英语也不行就算我是自讨没趣儿,我妈又怎么他了我当时不过没话找话儿,纯粹想跟他开几句玩笑,引逗他快乐点儿罢了他经常那么满脸旧社会的样子,和他在一起,我觉得都快把我影响老了”
我说:“他不是已经向你认错了嘛他这人性格是有点儿怪,你应该比我更了解”
我正打算起身去向母亲交差,不料她问:“梁老师,你就不想更了解他吗”
我看了她一眼,见她请求地望着我。
在我家里,从她第一天出现在我家起,就半真半假地,戏谑地称我“表哥”。我已习惯了。而且内心里也将错就错地承认了。忽然她叫我“梁老师”,同时问那样的话,使我感到,“表弟”也许早就令她苦恼了。也许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