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到了我,或者说我也受到了误伤。不管她自己是否感觉到了这一点。
他却主动和解地笑了。
“你给我坐下。”
他乖乖地坐下了。
她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先把你的潜意识放一边,回到学校再细细地分析你”
母亲闻声从另一个房间踱了出来,打开冰箱,捧着一个大西瓜,放在茶几上,热情地请他们吃。
徐索瑶从母亲手中接过刀,说:“大娘,我来我来”三下五除二,切得西瓜七零八散。
他从旁看着,评论道:“你看你是怎么切的有你这么切的吗人家都是,先顺着瓜纹切一刀,然后再”
“你吃不吃”她又嗔了他一眼,“嫌我切的不规范你就别吃教条主义”说罢,捧起一块就吃。
母亲问:“甜吗”
她连连说:“甜。又凉又甜,棒极啦”
“你你真岂有此理你怎么不先让大娘一让”
他的语气悻悻的。
分明的,他是从内心里真对她不满起来了。
“大娘,您吃中间这一块”
他双手捧了一块几乎无籽的,恭恭敬敬地递给我的老母亲。
“好,好。大娘陪你们吃”
母亲搬了一只小凳,坐在他对面。
他对我的母亲说话时,我觉得他的眼神儿很特殊,很异样。眸子里聚满了温柔,语调也极其温柔。那乃是一种只有最孝心的女儿,对自己一辈子含辛茹苦的老母亲才有的温柔。那一种态度,也是不能仅仅用恭敬或礼貌这一类词来形容的。那一种温柔,仿佛使他变得十二分的女性化了。与他维护他尊严时的敏感,与他收复他自尊时的咄咄逼人,与他分析和研究别人潜意识时的刻薄的得意,与他诱使别人落入“自己扭曲自己”的圈套而不能自拔时的镇定的狡黠,判若两人。
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事情,比看到他人以真挚的温柔对待自己的老母亲更愉快的吗
那一时刻我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感。甚至完全可以说,我被他感动了。觉得他其实一点儿也不讨厌。觉得连他那种我非常不喜欢的敏感,和分析与研究别人潜意识的怪癖,都是不但可以容忍而且有趣儿的了
女大学生受到公开的批评,似乎立刻意识到了这批评正确得无懈可击,倒也没有显出多么下不了台的样子,只不过吐了吐舌头,连连说:“批评得对,批评得对。本人虚心接受。”又对我的母亲笑道:“大娘您别见怪啊我自来熟惯了,总也改不了。”
老母亲说:“姑娘,我喜欢你这性格。你们太拘束了,我反而就不知道怎么对待你们才好了。”
她又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听到大娘的话了吗我不过故意卖个破绽,给你一次反击的机会。要不你心理能平衡吗”
他只顾庄重地吃瓜,不理她。
她瞧着他,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得他,和我c我的老母亲,都十分不解。
他说:“你怎么回事儿呀你你在别人家里庄重点儿好不好”
她说:“好,好你多庄重啊庄重得吃着瓜的时候,也像有一百台摄影机对着你录像似的。连籽儿都不会吐了人家又没个现成的表妹待嫁,你不是白努力争取印象分了吗”
说得我和母亲也笑起来。
真是性格截然相反的一对儿。不知他是怎么使她成了他的女友的或者反过来说,不知她究竟喜欢他身上哪一点尽管他们都是大学生,我却觉得他们在本质上仍是两个孩子。两个刚刚结束哺乳期,刚刚成长到断乳期的孩子。在这个时期的孩子,男孩总爱想像自己已经阅历了世界上的一切事情,成熟得不能再成熟深刻得不能再深刻了。而女孩儿总爱故意滞留在少女阶段,想像自己永远十七八岁,二十岁是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