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冲突时,我总是一声不吭,不会转过身去看个明白。我继续画,每一条线和每一个细节,都与争吵的进展一起刻在心中。用铅笔画的一片叶子或一根弯曲的树枝,都承载着一句执着的话语:”不要这么激动你的行为太可笑了你们没有一个人了解我的感受你这么说太残忍了我从来没有适当的机会噢,过来,坐在这里,别傻了没有用的,我们已经决定了。她已受够了,李太太,她脱离苦海的时候到了”我的铅笔停了下来。这些话的意思是什么
其他女孩极为愤慨,妈妈很伤心,不知道如何是好。争吵的话语响起又停歇。”嗯,反正我们是这么想的。这是一个丑闻,你讲出这种话来,他怎么样他刚刚才进这个家的门他以为他是谁那你呢,要是有一天换成你呢哦,我们又怎么样我们倒要听听看。你认为整个家就该配合你一个人。我们可不是这样你是这样你是这样我们从来不是这样来吧,女孩,我受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静默,大家都吓呆了。”你敢”
我用背上的每条神经和肌肉仔细倾听。没有动静,话语突然冒出来,旋即又消失了。最后我们这些男孩上楼睡觉,我们脱掉衣服,躺在黑暗里,继续倾听。厨房变得更安静,争吵的声音仿佛减弱了,变成窃窃私语突然间,我们听到一声大吼,女孩们尖叫,妈妈怒嚎,夹杂着扭打和家具碎裂的声音。杰克和我立刻从床上跳起来,穿着睡衣冲下楼去。我们发现妈妈和两个姐姐勒住这年轻人的喉咙,把他压到墙上,另一个女孩试着拉开他们。情况一片混乱。我们毫不迟疑地加入,不管场面有多么拥挤,也冲上去压住这个男人。
等我们抓到他时,战争已经结束,女人们放手了。年轻人独自站在角落里喘气。我推了他一下,他用力打了我一拳,然后弯下腰去,寻找他的帽子。
刚才他有意带走我们的姐姐,我们所有的人几乎杀了他。但突然间,大家却互相亲吻c流泪c拥抱c原谅。妈妈用手臂环抱年轻人的脖子,她热情的拥抱几乎令他窒息。这个派对移到厨房后面的黑暗里,大家擤鼻子,喃喃低语。”好了,好了。没事了。现在我们都是朋友了,对不对亲爱的男孩噢,妈妈好了,好了”
在前一刻,我还满心愤怒,准备为了这个家而大开杀戒。此时怒气就这么结束了c消逝了c平息了。我厌恶地转过身去,不看这个亲密和好的场面;我走到火炉边,拉起我的长睡衣,靠在火炉的围栏上,借着热气暖暖肚子
女孩们即将嫁人;史奎尔死了;巴士奔来驰往,而城镇越来越逼近。我们开始对这片山谷不屑一顾,眼睛看着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欢乐的事情尽管没什么特色,但却具有吸引力。它们来得这么快,以至于我们几乎还没准备好。每个星期,贝格诺小姐都会举行舞会,人们在舞会上逐渐熟悉少女身上的曲线。只要花一便士,就能搂着她们跳起蓝谐舞和两步舞,在小屋的光滑地板上溜过来c溜过去倘若你跳得太疯狂,让她们吃不消,贝格诺小姐就会锁上钢琴,直接回家
时间会抚平一切;村子变得小了,与别处的距离近了。小时我们以为,太阳和月亮每天从我们旁边的这片山坡上升起,现在人们告诉我们,它们是从东边的伦敦升起的。我们也不在把自己当成练拳击用的吊球,整天在树林和山坡上奔老跑去地疯玩,而是一种神秘相嵌的图腾,有一种对特异的渴望;在这些需求当中,只有少数几种是我们这地方目前有办法提供的。在乡亲们的面貌上,我可以看出自己的改变,而从他们的习惯上,也可以看出他们的改变。马匹越来越少了;养猪的只有极少数人,人们把闲暇时间花在各种引擎上。长笛和短号c大喇叭的唱机,还有风弦琴,都被丢到一旁大家忙着调整收音机的天线,在电波充斥的空间,寻找”萨瓦孤儿”合唱团的歌曲。年老的男人在小酒馆里唱着”当我出走”,然后走出酒馆,再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