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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时候,憨头不说一句话。疾病,仿佛使他成了哲人。

    灵官最担心的,是肝癌独有的那令人谈而色变的剧疼。他费尽心机想方设法才找了几支“杜冷丁”。这几支,仅能维持几个小时。一但出院,比较容易找到的“强痛定”最终不起作用的时候那一天终究要来这几支“杜冷丁”无异于杯水车薪。他恐惧这疼痛甚于恐惧死亡。死亡既然不可避免,早一日晚一日没太大的区别,而疼痛每次想到这,灵官的牙根就酸了。仿佛,那是个看得见的恶魔,环立在一旁,随时会扑过来把憨头撕成碎片。

    最可怕的是,母亲如何承受憨头的惨叫。这是更令灵官担心的。许多时候,最疼的不是病人,而是听这惨叫的亲人。母亲会发疯的,一定会的。母亲一着急,就会在地上转圈子,双手撕着胸膛,还会“老天爷老天爷”地叫。在这个巨大的“天爷爷”面前,母亲显得那样无助可怜。这是灵官最怕看到的镜头。他懊恼极了。

    第二十一章4

    忽然,他想到一个办法:不让憨头回家。实践它有两种方式,一是多住几天医院,一直住到医生预言的大限到来。另一个办法就是在郊区租间房子,叫憨头以治疗为名住下。前一种显然不成,医生已经多次催他们出院。再说,他家也付不起昂贵的住院费。后一种可行,灵官甚至到郊外定了一间房子。哪知,老顺一句话就否定了它:

    “不行。不能叫娃子当破头野鬼。”

    2

    老顺和莹儿回家时,正赶上乡上的催粮队往外抬麻袋。催粮队有几十号人,除了乡上干部,还有派出所c司法所c法庭的人,黑压压一院子。灵官妈哀求着:“我们又不是不交。娃子正住院,顾不上。等他们来了再交,成不成”胖乡长拨开灵官妈,两个小伙子进了旮旯。

    干部说:“不交由了你们”

    灵官妈大声说:“化肥往死里涨价,咋不见你们管啊活叼活抢哩凭啥我们又不是不交,说清是儿子住了院,顾不上。等出了院,一颗也少不了你们的。”

    “你儿子永远不出院,就永远不交”胖乡长说。

    老顺觉得血直往头上涌。日你妈,老子的儿子都成那样了,你们还这样。老子拚了。他扑上去,一把撕住抬麻袋的小伙子的衣襟。麻袋掉下来,口开了,倒出一堆玉米粒。

    “干啥干啥妨碍公务,先抓起来”一个大盖帽气势汹汹走了上来。大头见势不好,上前挡住,劝道:“别生气,别生气。他儿子病了,心情不好。”

    老顺大声说:“让开,大头。怕啥他能把老子囫囵吃上扁拉下。老子也委实不想活了。有本事,你给老子个铁大豆。你们还讲不讲王法”

    “你以为老子不敢给你不交,老子就抓你。你要啥王法上了皇粮不怕官,孝敬父母不怕天。天经地义。”

    “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副乡长语气和缓些:“你还干啥不识抬举。”

    “你给谁当老子”一个年轻干部接口道,“老子们是政府,是党。你给党当老子你给政府当老子”

    “吃人哩,一群人吃人哩。是不是”老顺带了哭声吼。

    “不交你不交,叫你家破人亡。”大盖帽说。

    老顺气极反笑,他捞过一个铁锨:“你叫老子家破人亡操你的先人。你来呀。你以为老子是兔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老子怕啥老子的一个儿子就死了,还有两个哩。你杀去,你杀去老子委实是活够了。”

    灵官妈扑了过来:“你说啥憨头咋了憨头咋了”

    老顺扔了铁锨,呜呜哭道:“不瞒你了,啥都不瞒了。老天给个啥也得受。憨头是癌症,活不了几天了。”

    第二十一章5

    灵官妈发出一声厉叫,就晕过去了。

    干部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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