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顺也不挣扎,时不时喉间咕噜一声。
大漠祭第四部分大漠祭第七章8
走不多远,兄弟俩便累得接不上气了。刚一松劲,老顺便依旧爬上沙丘,在原来的地方,凝成块石头。
“像啥嘛你说你像啥嘛风这么大。”憨头急了。他的话一出口就被风沙带走了,有气无力地飘向远处的沙洼。
兄弟俩徒劳地又重复了一遍那过程,累得东倒西歪,直喘粗气。但老顺最终还是坐在原地。变化的是,老顺第二次返回时,憨头拽坏了他的袖子。
“饶了我,行不”老顺终于说话了,嗓子哑哑的。
“有啥话,到屋里说。”憨头说。
“叫我一个人呆呆。放心,我不死。罪还没受够呢。死不了。”
灵官望望憨头,苦笑着摇摇头。憨头说:“你看着,我去叫孟八爷来。”灵官说:“拉上车子。”憨头应声去了。
灵官望望苍老了许多的父亲,一阵难过。叹口气,走过去,背风坐下。风沙使劲抽打着脊背,似拍岸的惊涛。
一切,迷蒙于黄尘之中了。
忽听到呜呜的哭声。灵官扭过头。父亲脸上已多了两道泪流。那是浑浊的泪。流过鼻洼,冲下沙尘,流进嘴角。
“我造了啥孽啊呜呜,养下这些个爹爹有啥意思呜呜活着有啥意思啊你说老天,有啥意思活着有啥意思没意思,一点也没意思”
灵官不去管他,由他哭。他倒是希望他哭,把胸中的淤闷泄去一些。只是这哭声太瘆人,像锯齿在心上划来划去,划出一阵阵酸涩。
一阵风强劲地卷来,卷起黄沙,泼向老顺,把哭声泼息了。灵官索性蹲在父亲身旁,闭了眼。这时,他才有些恨猛子。只有在发现父亲可怜的时候,他才觉出猛子确实不该,尤其不该说那些话。
风小了些。父亲喉间的咕,极像受伤的兽类边舔血边发出的那种。他的脸上弥漫着一种暗灰色的死气。这使他显得很苍老,也很可怜平时凶声凶气骂人的父亲原来也很可怜。灵官眼里倏地蒙了层水气。
孟八爷c瘸五爷来了。老远,孟八爷就嚷道:“你是女人精,是不是哈,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一手,是跟老婆子学的还是跟儿媳妇学的走,走,不要叫我绑个死猪娃儿,叫女人们看见裤裆都笑破哩。”
憨头拉着架子车跟在后面,忍不住笑了。
到跟前,孟八爷从车上取下一盘麻绳,作势要捆。老顺站起身,一言不发,下了沙丘。孟八爷说:“连个烫面条儿都背不住,算啥带把儿的真是的。”
老顺木了脸,梦游似往村里走。衣裤突然显得过分宽大。风一吹,老顺的身子一鼓一荡的,像要被风带了去。
太阳偏西了。
5
晚饭后,家里仍死气沉沉。猛子不知躲到何处去了。老顺和老伴在炕上挺尸,对放在头旁的两碗饭望也不望。憨头蹲在门坎上,手抚右肋,拧个眉头。莹儿出来进去悄声没气,似自己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见了谁也是脸一红,便低眉顺眼,匆匆而过。瘸五爷进来过几次,除了叹气,便是沉默。
灵官觉得心里憋得慌,就出了家门。路过北柱家,见北柱挤眉弄眼招手,便过去。北柱说:“知道不双福要离婚。嘿,那婆娘也烈得很,一点也不含糊,说离就离,一趟儿去了乡上。可没人,要不,真离了。嘿,你说,这可听说,双福答应给她二十万。女人不要,说离了他照样活。到城里拣垃圾也成,不要他的臭钱。你说这婆娘,邪了我估摸,她是想和猛子结婚。”
大漠祭第四部分大漠祭第七章9
“人呢猛子。”灵官问。
“在毛旦那儿。”
灵官便走向毛旦家。老远,就听到毛旦的破锣嗓子:“怕啥你说怕啥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