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或抛下的一个个土块。见灵官起了床,妈说:“炉子上的沙罐里有面汤哩,泡点馍,吃去。”
灵官哼了一声,胡乱洗把脸,含口凉水漱漱口,吃了早饭。妈又说:“你瞧,乏了就缓缓。不乏的话,平地去。快浇冬水了,地里还疙里疙瘩的。”灵官说:“我最怕干那活。一个人丢进一大块地里,想想都怯阴阴的。”妈笑了:“这也怕,那也怕。庄稼人谁当去吧,能干多少干多少。你嫂子早走了。在西湖坡。”
灵官的心不由地跳了。他望望妈,妈却自顾去拣粮食中的土块。遂屏屏息,调匀呼吸,捞铁锹,出门。
转过沙嘴子,灵官就看到了西湖坡。天很晴,晴得像一幅蓝缎子,衬得西湖坡北面的沙岭很黄。在连绵起伏滚滚滔滔的沙海大背景下,穿红衣服的莹儿格外醒目。她为啥爱穿红衣呢按说,依她的性子,应该穿蓝莹莹的衣服。不过,穿了红衣的她,依然很美,有种异样的韵致。
灵官的心又跳了。
毛旦夹个麦草过来了,见了灵官,无话找话地说:“哟,值了夜班,不睡他个二眼麻达,上啥地”灵官说:“你不也一样吗”毛旦长哟一声:“我哪能和你比呀你有大树底下的荫凉。我得四股子筋动弹。不然,吃风去”他东张西望一阵,悄声说:“这不,魏没手子的女人生了,又死了。这不一个丫头。”他抖抖掖下的麦草。灵官发现草中果然有一个衣服包着的疙瘩。
“我估摸,灵官,这家伙干买卖时秤头上做了手脚,缺斤短两的,先报应到手上。不然,怪不惊惊地,咋叫牲口咬一口咬了就咬了,还化脓。化了就化了,还得锯掉爪子。怪不最后才报应到儿女上,该着他断后”
灵官说:“别胡说。”
毛旦道:“谁都这么说。不缺德,为啥别人能养下儿子就他,焦尾巴断后。”
因为憨头和兰兰都没儿子,灵官觉得毛旦的话太欺人,就气乎乎道:“也没见你有个啥儿子。”
毛旦显出一副无赖相,笑着说:“你别攀扯我,我,我我不过不想娶女人其实,这个女人,嘿,我知道你急着搞嫂子去哩嘿嘿。可我也往西湖坡那边的滩上烧死娃娃呢。总不能怕干扰你们,不干我的营生吧”
灵官不理他,只管前走。
毛旦便夹着那裹着死娃娃的麦草,哼哼咛咛跟定灵官。他沓拉着鞋子。鞋底扇耳光似的打脚板,像在给他的哼咛声打拍子。看他那济公活佛似的乐呵呵无忧无虑的作派,即使有天才想象力的人也不会想到他此刻竟是去为一个幼小的生命送葬。
大漠祭第二部分大漠祭第二章14
灵官的心里很别扭。
到了地里,灵官瞅中一个高处,一锹一锹把土抽向低处。
毛旦见了莹儿,眼珠一转,神秘兮兮地走到她身边,说:“嘿,叫你看个稀罕物。”说着掀起了麦草和衣服。
灵官叫一声:“毛旦,你滚”。
莹儿已看见了。她惊叫一声,但只跑开两步,就瘫软到地里。
毛旦嘻嘻笑着,显然很满意自己恶作剧的效果:莹儿的脸煞白煞白的,眼睛直了,几滴泪滚出眼角。灵官拣起一个土块,砸到毛旦屁股上。毛旦龇牙咧嘴,猴跳似跑了。到远处,才扭过头,嘻嘻笑道:“嘿,灵官真疼嫂子呀。”
灵官骂一句,拾一个土块,扔了过去。毛旦见灵官真生了气,才蹿过西湖坡,一溜风,不见了。
莹儿的脸仍那么煞白,她两手撑着铁锨把,想站起来,但努力几次,都失败了。灵官不知道自己咋办,上前扶不妥,不扶也不妥,只是不知所措地望她。
莹儿喘息着,望灵官一眼,嗔道:“你在看笑话,是不是”灵官便上前,扶起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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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儿抚抚胸口,叹口气,哎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