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嘴一笑。显然,她也发觉了他内心的慌乱。“你听那梁山伯的曲儿来没那句辞儿,松木杆子柳木桶,千提万提提不醒。我看正是说你的。”
莹儿话里隐含的意味似乎清晰了。灵官感到胸口很憋,出气随之粗了。他强抑自己,以便使自己的呼吸尽量匀一些,但反倒弄得愈加不畅。
“他还肯定说了啥你想。”莹儿说。
灵官大脑晕乎乎的。脸在燃烧。莹儿成了太阳,把他身上的水气全烤干了。奇异的渴再次袭来。就说:“忘了,等想起来,再告诉你。”逃似地离开后院。
“人不大,忘性不小。”莹儿笑。
笑声刚落,她吟唱的“花儿”已追出来了
白杨的木头杏木的心,
扯坏了两连锯子。
阿哥没有维我的心,
枉费了尕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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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见了灵官,吃了一惊,问:“你咋了脸这么红。”灵官吱唔道:“谁知道呢也许感冒了,头疼得凶。”妈说:“桌上有去痛片。”灵官哼一声,取了杯子,沏了水。
妈又说:“蒙头睡上一觉。”灵官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忙你的去。”妈就出去了。
喝杯水,灵官平静了。他索性躺在沙发上,品起莹儿的话来。结果发现,每一句话都有深意,每一句话都又没意思。看你咋理解呢村里女人老说很露的话,只有自做多情的人才会认为在勾引你。莹儿话不露,而且不多,悄声没气像在私语。今天确实有些反常,但灵官不想想下去了。他想到了憨头。可怜的憨头。
先前,灵官最大的梦就是以考学的方式跳出这个沙窝,但这个梦破灭了。痛苦也罢,失落也罢,不提它了。他已经像父亲说的那样“尽了自己的心”。尽了心之后就不该有懊悔。他已经补习了几年,“花光了一个媳妇钱”,也就不懊悔了。他没有像城里娃那样搂姑娘逛大街。他已尽了全力。这就够了。
在回家务农的这段日子,焦燥是免不了的。望着那塌陷的沙洼和干涸的河床,想到自己将要在这个沙旮旯里了却一生,心便蒙了层灰纱。望着这个孤零零蜷缩在沙龙皱折处的村子,他感到悲哀。这是他的家乡吗这是他在城里读书时一想到就感到心头漫过一股暖流的家乡吗“家乡”这个词儿,只有在远离它的时候才感到亲切。而真实的它,贫穷,闭塞,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死寂。纵是在人叫马鸣的时候,灵官感到的仍是一种逼人的死寂。
寂寞少不了。就在他和花球们调笑时,他仍觉得自己浸泡在寂寞里。他常想到那四句诗皆打一个“门”字的字谜:“倚栏杆东君去也,望花间红日西沉,闪多娇情人不见,闷沉沉笑语无心。”他没有栏杆可倚,只好倚门口那棵歪脖儿沙枣树;没有花间可望,就望那些傍村的沙丘;没有情人,就想那个到遥远的深圳去打工的女同学;剩下的,便是闷沉沉笑语无心了。
笑语无心的他还得笑。为爹,为妈,都得笑。爹妈也在笑。活得很苦,很累,但他们都在笑。憨头c猛子c兰兰都在笑。灵官也只好笑。
大漠祭第二部分大漠祭第二章9
莹儿于是成了一个清凉的梦。
兰兰走了,莹儿就来了。兰兰开朗活泼,爱笑。念书不多的她仿佛很知足。只有在爹要她换亲的时候,才哭了一夜。第二天,她答应了爹,为二十七岁的憨头换来了莹儿。
据说,莹儿是娘家有名的“花儿”仙子,和她“漫少年”赛歌,没有不输的。灵官很爱这西部独有的民歌,它是天籁。它源自心中,朴素自然,不事修饰,浑若天成,所谓“花儿本是心上的话,不唱时由不得自家。钢刀拿来头割下,不死就这么个唱法。”上学时,灵官发表过一篇研究“花儿”的短文。
但过门后的莹儿很少唱歌。在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