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第(4/5)页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生害命的阴影,老做那梦。做一次,出一身冷汗。做归做,放归放。谁叫野兔糟害庄稼呢

    灯一亮,那个叫“黄犟子”的黄鹰便不安分地扇翅膀。显然,它也在做梦,梦见自己在天上飞呢。一定是的。老顺想,人梦见自己吃肉时总要拌几下嘴。鹰梦见自己飞时,不扇翅膀才怪呢。老顺笑了。他发现“黄犟子”已睁圆了眼。他很喜欢这圆溜转的霸气十足的眼睛。这是真正的鹰眼。鹰的所有气息都是从这个窗户里透出来的。

    “黄犟子”是个叫人“鸟牙”的鹰,性子暴,难务息。但也正说明它是个好鹰。就像千里马多是烈马c忠臣大多刚直一样,越叫人“鸟牙”的鹰越可能是好鹰。一旦驯服,抓兔子是一把好手,还不反。不像“青寡妇”这种次货,一落网,就乖,就吃食,就叫人摸。面里驯服得很,可一丢手,它就逃之夭夭了。抓兔子哼,闻兔屁去吧。

    老顺喜欢刚烈的鹰。

    地上横躺着一个拇指粗的羊毛轴。那是昨夜老顺硬塞进“黄犟子”嗉里的。早晨,鹰脖子一抡,毛轴就出来了。老顺拣起,就灯下看,轴儿上已干净了。这就是说“黄犟子”的“痰”拉清了,能往兔子上“放”了。这是第七个毛轴。前六个,夜里喂,早晨吐。羊毛上尽是粘乎乎的黄油。这黄油祖先叫它“痰”,老顺也叫“痰”,灵官却叫“脂肪”。叫啥也罢,一样。反正那黄油是叫鹰性子野的东西。不扯清,手一松,鹰就飞了,“嗖--”,直上天空。等俯冲下来,就不知溜到啥地方了。扯清“痰”,它一飞高,头就晕,就饿得慌。见了兔子,不扑,才怪呢。

    老顺决定今天把“黄犟子”往兔子上“放”。这是个火候。放早了,鹰还野,有去无回;放迟了,鹰就“背”了,忘了自己会抓兔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挼鹰至此,只剩一“放”。老顺有种临战前的兴奋。

    推开门,一股清新扑面而来。老顺心里一爽。他最喜欢这味儿。乡下的清晨,空气凉水似的,吸几口,便把脏腑洗透亮了。天还有些黑。几颗星像毛旦的贼眼,一眨一眨地捉弄人。

    一声牛吼传来,曳长,沉闷,雄浑。一听,就能听出是魏没手子的“西门大”在叫。那真是头好牛,长,大,一身犍子肉。一跑,肉轱辘辘抖。跳起来,压上去,个头小些的乳牛都支不住。老顺笑了,为自己这时却想到了这个场面。

    他很响地清清嗓门,敲敲儿子的门,说:“起呀,爹爹们,蛋子把太阳都烤红了。白头子养活黑头子几十年了,该自觉些了。”他听到灵官嘟囔道:“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又胀不死你。”老顺笑了。对付儿子,他知道说话的分寸:轻了,冷水上敲了一棒,你说你的,他睡他的;重了,他们又恼了,免不了顶撞你几句。大清早的,红个脖子黑个脸,一天都不利顺。“白头子养活黑头子”,不轻不重,正合适。再说,这也是事实呀。这几个爹爹,哪个不是他老俩口起早摸黑抓养大又供了书的猛子念到初三,兰兰初一,灵官高中。就亏了憨头,只念个小学。可这能怪他吗一大家子六张嘴,只靠老两口四股子筋动弹。眼下,憨头到井上值夜,还没回来呢。

    大漠祭第一部分大漠祭第一章3

    老顺背了草筐,进了牲口圈。一股熟悉的混和着牲口汗味和粪便的气息使他心里的温水荡了。这是他清晨必做的功课,也是他最愿意做的功课。这黑骡是魏没手子的那头青叫驴下的种,长起个头快,一岁,就俨然是个大牲口了。瘸五爷最眼热他的,就是这黑骡,老缠,要让给他。不成哟,别的,都能商量,唯有这牲口,最是老顺贴心贴肉的东西。舍不得哟瞧,这坯子,多好。腿长长的,灵丝丝的,像电视上的长腿模特儿,高贵着呢。这小东西恋人,一见老顺,总要用它那柔柔的白唇吻他的手。那滋味,嘿,啥都比不上哟。这不,它又来了。老顺拍拍黑骡的脖子,嗔道:“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