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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去。

    朝着皇城走

    1989年年关,正是出外人归乡的时候,我出门了,向着北京。

    通过亲戚介绍,我去铁道部十六局第五工程处做临时工。工程处是搞建筑的,干体力活基本上是以貌取人,看块头大小卖力气,日工资5元至6元不等。我个小瘦弱,常做查漏补缺的料,抽来调去干杂活。最后一段时间我被抽去四处在北京西单修地铁。我们常常深夜坐着敞篷车从西单经去朝阳区的住处。

    白天是禁止卡车载人经过长安街的,凌晨时无其他车辆,开车的山东司机撒野一般把车开得风驰电掣。十里长安街一过,会把耳朵冻得碰丢了也不知道。后来工程少,单位精简,其时我又不争气地被电钻卡伤,只有被裁员的份儿。最后一次从长安街上驶过时,我仿佛看到一块招牌上有“天全”二字。我是天全人,吵着下车去会老乡,司机跑了很远才停下车。我独个在街上寻找,待我筋疲力尽找到印象中的门店前坐下,店门早关,招牌背放着,我翻过来一看竟是“全天营业”,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北京没法混了,偌大的皇城并不收留我。

    1990年12月,我准备去唐山找十六局我认识的广西朋友。离开北京时,为节约盘缠,我不敢住旅店,而是寻找到一个一米高的下水道,用随身携带装画具的木箱横放在下水道上,人坐在木箱上,污水从木箱下流过,寒气袭来,此刻我就在皇城的角落,此情此景令我百感交集,思乡泪,他乡的凄楚,和对前程的绝望一齐涌结心头,我抱头痛哭。

    那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了。当醒来时,太阳尚未出来,一只脚泡在污水里,我想挪动一下脚,但手脚不听使唤,我知道冰冻三尺的厉害,没有放过我停泊在阴沟里的瘦弱之躯。一夜冰霜把我凿刻成雕塑。耳朵里响过污水的流动声,看着太阳从浓雾深处升起,等待她慢慢照过来,照过来

    中午,我拖着没有痛感的双足,爬上开往唐山的列车。希望在下一站能好转。到达唐山后找到广西朋友,又在建筑队谋事做。并有空去广告公司打杂,画招牌。这时期的作品好些,稍稍调转心态后,我给家乡文化部门写信,他们答应帮我安排个事做。1990年底返乡,在乡文化站做临时工,每月56元。我庆幸的是又可以画画了。1991年因生活拮据便请假去成都一个工艺公司画图案,月挣240元。

    1992年文化部门让我回来做临时工,负责宣传栏及单位清洁,每月100元。1992年和1993年是我创作的高峰期,发表c展览c获奖接踵而来。四川农村日报c四川日报c四川电视台等媒体相继报道了我的自学事迹。

    1993年县里搞经济开发区,卖商品户口。传说是买了户口可以吸收为国家正式工人,而我在文化部门“工作”更有希望。我姐从邻县婆家带一沓钱赶来,鼓动我爹,不说别的,单是能有一个创作环境条件让我在外面折腾,免得在家里惹人嫌也是值得的。爹于是挨家走亲戚求人,七拼八凑地弄够5150元巨款给我买户口。不买户口我还能听天由命,买了以后我知道了许多“平民的天真”。招工招干于某些人只是“走过场”,而对我来说,买了户口撞破墙也没能成为正式工,还惹来许多的冷嘲热讽。

    受到重创后,我回家找我爹,我说自古忠孝难两全,既然生得贱我也不再丢人了,没有必要在这穷乡僻壤,我还是流浪吧,也许这次是否回来都无可知,若他年回来,你就当我是捡来的,若没回来你就权当没我这个儿子吧说这话时正在吃饭,娘放下碗就回到屋里哭。

    我以3000元的价钱把户口卖了。在公安局户籍科拿到“迁转原籍”的通知单后我便走了。离开故土时娘给我一块土放在贴身处:记住,这是生养过你的地方。

    六年归乡梦难圆

    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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