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然放下。他无能为力。
一阵微风吹拂四周的树木,几只鸟儿唱著向晚小调。夕阳的热度照得他的背脊和肩膀发烫,万物笼罩在一片明亮金黄中。每个小细节都很清晰,却莫名疏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但他觉得他们仿佛被封在气泡中,里面的一切都静止不动。他必须亲自确认。他将上半身探进车内,伸手试她颈部的脉搏。
真不可思议,她漂亮的脸蛋上只有几道小伤口。那双碧蓝的眼眸圆睁,她的头面对他的方向,感觉像在看他。
她的胸口随著又慢又浅的呼吸起伏,接著他猛然察觉她真的在看他,惊愕从头窜到脚。她快走了,只剩一口气,但这一刻她看见他,而且认得他。
“天哪,宝贝。”他低语,忽然清楚忆起她的滋味c她绵软柔嫩的乳峰c在昂贵香水味下那甜美的女人香。他想起她在怀中的感觉c想起她有多渴望爱情c进入她身体时那紧窒润滑的火热,以及被他抛下时那双蓝眸中失落的神情。他记起她的笑像悦耳的铃声,想到再也听不见那样的笑声,他的胸口像破了个洞。
他不认为她有听见他的声音。她的表情平静安宁,仿佛已经走了。但她的视线依旧牢牢锁在他脸上,她的表情慢慢变得温柔c充满惊奇。她的嘴唇动了一下,说了一句话接著,她走了。蓝色眼眸渐渐凝滞c失去神彩。她的身体反射性地吸了最后一口气,还想抢回已经流逝的生命,最后的挣扎不久后也停了。
微风吹动发丝,飞到她苍白的脸颊上。赛门轻柔地伸出手指触摸,虽然被染黑拉直了,但发质还是那么滑顺,和从前金发大鬈时一样。他将发丝往后抚顺塞到她耳后,接著摸摸她的脸颊。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茫然待在原地,看著她c触摸她,感觉大地在脚下崩坍。他守著她,等著,希望她再次呼吸,但她已经走了,他很清楚。什么也不剩了。
他痛苦地深呼吸几下,强迫自己起身离开。他的人生中没有多愁善感这种成分;他不能让任何人或任何东西变得太重要,或渗透他情感与心理的防护。
他干脆利落地处理完该做的事。他四下寻找她的皮包,终于在几码外找到。他迅速拿出她的手机,从皮夹中拿出驾照,将两样东西放进口袋里。她没有信用卡或其他证件,于是他将皮夹放回她的皮包里,把皮包扔回前座地上。她的笔记电脑倒是很容易就找到了,因为就在后座,但拿出来却困难得多。他好不容易抓到电脑拉出来。
只剩下一件事了:车子的卖契。他绕到车子另一边,用小刀撬开变形的置物箱。拿出卖契后,他暂停一下,思考还有没有会泄漏她身分的东西。没有了,他全拿走了。
最后的最后,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虽然残忍但绝对必要。
他拿著笔记电脑爬上坡,回到公路上。意外发生距现在不到五分钟,甚至更短。没有其他车辆经过,但这里本来就不是交通要道。卡车引擎还发动著,他打开门将笔记电脑放在客座,接著从口袋里拿出筑雅的手机,察看有没有讯号。虽然不强但还是有,他拨打紧急报案专线,接线生接起后,他说:“我要报案,发生意外事故,有一名死者,在高速公路”
他提供完相关资料后,接线生一开始发问,他立刻合上电话挂断。
他要等救护车来了再走,他会站在这里守着她的遗体,保护她,陪伴她,直到确定有人会来照料她。
他一脚踩在卡车的踏脚板上,一手靠在车顶,看著太阳没入远山,望著深紫的夜色快速接近。洁净干燥的空气中传来微弱的警笛声,虽然相隔数哩,他已经能看到红色灯光闪动。
他上车呆坐了一会儿,手臂交叉靠在方向盘上,想起她看著他的样子。她的表情变得柔和,接著她说:“天使”
然后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