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斋桥的首饰店里,辰郎声称戒指是母亲的遗物,变卖了五千八百块钱,打算用这做本钱生活他先去繁华闹市闲逛一圈,回家的路上,心中暗暗期盼妈妈在家里等着自己,然而全无这种迹象。
未几余款渐少,见天王寺附近的铁板工厂招工,辰郎便去应募。还像模像样地有个面试,问他最尊敬的人是谁。辰郎回答是蜀山人1,见对方莫名其妙,慌忙换成西乡隆盛,遂告通过。然而却因举不出担保人,当场遭拒。辰郎立即陷入窘境,时至如今又不便去千林求救。先是把辞典卖了,幸好快到夏天,于是他接着又把被子c衣服卖给了旧衣铺子。
1蜀山人,日本江户时代著名文人大田南亩的别号。
七月初,房间里太闷热,便跑到了上六车站里。正呆立间,一个矮汉子过来搭腔道:“咋啦是离家出走的吧站在这种地方可没好事。要不你到我那儿去一床被子总是有的。”
那人看上去并不像心怀鬼胎的模样。管他娘的辰郎怀着自暴自弃的心思跟了去。
位于阿倍野的这个房间也是租来的,三叠大的木板房里放着缝纫机,六叠大的房间则像是卧室。
“晚饭我吃的是火锅,还有剩的。你要不要吃”
天气如此闷热,却门窗紧闭,还吃火锅,连想象一下都会汗流浃背,可是拗不过肚子饿。
“我跟你说啊,这家房东太太每天到了傍晚,就带着女儿到阿倍野溜达。她们到底是做啥生意的呀”
汉子一头说,一头舔着嘴唇。辰郎心中大体有数,却没答话。
“你是开服装店的吗”辰郎环顾四周,意在奉承他。
“战争期间在上海开了家店。”
那样的话,他应该有老婆孩子才是,也许是个鳏夫。
“好啦。休息吧。”汉子将锅碗搁在角落里,只铺了一层垫被,“睡下吧。”
好像并没有睡衣可换,于是辰郎脱去衣裤,躺了下来。汉子也紧挨着躺下,未几一通折腾,几乎将辰郎折腾个半死。
待次日早晨醒来,汉子正踩着缝纫机。虽然号称是服装店,其实无非是从黑市买来布料,极为简单地剪剪裁裁,制成秋季和冬季穿的厚夹克,批发给洋货店,以此为生罢了。
“既然起床了,那就对不住了。帮我到纽扣店里去买纽扣好不”汉子一头忙忙碌碌地踩缝纫机,一头说道。
从此,他每夜被汉子袭扰。
过了两个星期,汉子发话了:“你也出去干点活咋样晚上就睡在这儿好了。”好像是为辰郎白吃他的饭而心疼。辰郎陡然萌生遭人遗弃的弃妇一般的心情,趁着汉子外出,偷了三件刚刚做好的夹克逃了出去,在阿倍野的旧衣店里变卖了四百五十块钱。
就在旧衣店旁边,贴着占领军专用宾馆招募服务生和衣帽间职工的广告。辰郎寻思试一试又不花钱,便跑去一问,担保证人之类统统不要。所谓宾馆,无非是将幸免于战火的大楼接收过来,改修成与应召女郎幽会的场所而已。日本员工全部住在旁边的窝棚内,二十叠大小的房间里,连地板也没铺,一溜摆着桑蚕棚架似的双层床,只留着仅供一个人通行的过道。
“服务生一个月四百块钱,外带三餐,衣帽间工作五百块钱。”
辰郎问衣帽间是什么,答曰:负责替客人管理行李,把钥匙交给客人,得会说几句英语才成。
于是辰郎决定干服务生。在二楼食堂里负责送啤酒和下酒菜,此外就是捣碎冰块c洗涤杯盘,从下午两点一直站到午夜零点,回到工棚里,疲倦得只想倒头便睡。
“拜托,帮我把这个搬到外边去。”一天,辰郎拿着占领军忘掉的大夹克,正要回去时,一个调酒师搬来两纸箱美国啤酒,说道。
辰郎并不介意,问道:“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