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成两列横队不准磨磨蹭蹭”四辆卡车上跳下的都是少年,虽然奉命整队,但个个莫名其妙,不知所措。站在教官身旁的那位运气不佳,只听见一声闷闷的声响,整个人宛如一根木棒子似的被击倒在地。于是众人仿佛挨了电击,慌慌张张地排起队来。
“报数”“稍息”“立正”战争结束已经两年,可是喊口令却犹自是战时军训的风格。三位教官昂首挺胸c威风凛凛的架势,也同当年军方派来负责军训的军官们毫无二致。
“你们目前要在这里锻炼一段时间,大家都要做好思想准备,彻底改造。听见了没有”
瞪着众人的脸大声训话的,便是“坦克”。而尖声吼叫“脱光衣服”的,则是“小胖子”。
少年们个个像流浪儿或野孩子一般,但满是污垢和汗水的裤子仍被剥个精光。众人不免感到害臊,用手遮住羞处。
“别学女人的臭模样”教官拿棍子挑起众人脱下的衬衫c裤子和内衣,逐一检查。
“带行李的家伙,出列”
听到命令,唯一的财产是帆布旅行袋的高志向前跨出一步。
“里面装的什么”
“换洗内衣。”
其实还有一些不便明言的破烂货。然而教官只是恶狠狠地瞪了高志一眼,没再多问。少年们交上去的包袱c手提包等共五样行李被没收。教官点名毕,他们便这么赤身地端坐不动。
这些少年都是小流氓,曾经坑蒙拐骗,敲诈勒索,在焦土废墟的黑市上横行霸道,可眼下却似乎被教官们的气势压倒,不敢私语一声,规规矩矩地坐在地板上,不安地环视四周。不明就里的建筑c昏暗的灯光c高高的天花板,墙壁都是板壁,看不到像模像样的房间。唯有教官们拖鞋的回声惊天动地,听上去十分不合时宜。
十二三岁的孩子搬来铁桶,放在队列的尽头。“米饭”众人立时喧嚷起来。孩子冷笑着正欲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将铁桶移到了端坐不动的少年们伸手够不着的地方。当他再次从黑暗的走廊里走出来时,双手抱着铝制的饭碗。
“反正是剩饭,请大伙儿甭发牢骚。”他直接就拿着碗来舀,汤里面掺杂着几粒米,递给每人一碗,还剩下四分之一,就这么搬回去了。
说米饭,那是夸张。大伙儿大眼瞪小眼:就算在拘留所里,还置有面包或是麦饭c面疙瘩汤c有点嚼劲的盒饭吃呢无奈之下,众人只得鲸吞般大口喝汤。
“凡是违反规则的,一律关到禁闭室里去”“坦克”鼓起腮帮子吼着几点起床,几点开始干活。不知是没听明白关禁闭是什么意思,还是听见“坦克”的腔调回想起学校生活,顿生亲热之情,一个人扬声问道:“禁闭室是怎么回事”
“坦克”一把揪住那少年略有些长的头发,脚步声震耳欲聋,将他拖到走廊深处。“就是这里这里就是禁闭室给我记牢了”
咣当一声,好像门开了。大概是吓得不轻,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幼儿般哭出声来,旋即那哭声就变得十分微弱了。众人明白,那是因为禁闭室的门已关上,也明白了此地是何等的森严。
“逃跑c反抗c不服从命令c勒索钱财c私下斗殴打架,统统都关禁闭怎么样,你想被关进去试试吗”“坦克”问队列中身材最为高大的少年,见少年抽搐似的摇着头,他冷然一笑。
“站起来穿衣服报数”
然后五人一组带走了。高志被带到跨廊对面的建筑,站在二楼尽头的十八号房门前。打开门锁之前,教官先用手电筒从阎王孔照进去观察一番,再将门推开一半,从背后猛然一把将高志搡了进去。高志一个趔趄,身后响起沉重的锁门声。那时房间里只有八个人,多少还有点宽裕。等到眼睛习惯了从高窗射进来的月光,他才横躺下身子。
“这里有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