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的一小块墙壁。体力尚存时,只需紧紧抓住窗口向外弯曲的铁条。尽管手腕几乎断裂,吱吱作响,但按照引体向上的动作要领引颈望去,便可以看见咫尺之外农家的院落,再往前,则是绵延的水田,尽头却被淤滞的水流那慵懒的光阻断。然而被收容进这里的人,还没来得及对那片景致产生厌倦,只需两个星期,便先自丧失了体力,窗户便成了单纯的采光口。
在这三坪的房间中,十六个人起住坐卧均觉拥挤,如此难免磕磕碰碰。这些人中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十一岁。收容时间最长的为一年半,那头儿也似的威势,就体现在其不同寻常的消瘦上。从后面看去,屁股好似上了年纪的大象的皮肤,皱纹累累。双腿无异于两根竹竿,只是将竹节换成了膝盖。脚背肿得发胖,表皮上仿佛有鼻涕虫爬过,滑腻腻的,交错着发出钝光的纹路。在细脖子的支撑下,无法再缩小的脑袋大得异样。
“看得见屁眼吗看得见屁眼的话就要死喽。”少年不时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褪下裤子,扭头向后。
一旦屁股上的肉全部掉光,肛门裸露可见的话,营养失调就到了极致,不出半月,便将一命呜呼。此话也不知道是谁先说起来的,已成了这家收容所内口口相承的传说。
听少年的口气,仿佛事不关己。见众人沉默不言,他便说道:“对不住了。叫你们瞅这么脏的屁股。”仅仅起身站立,他便已气喘吁吁,旋即崩溃般倒地躺下。
最新的伙伴是三天前关进来的高个子。将少年从拘留所运到鉴别所,再运到枚方少管所分所来的卡车,总是在深夜时分抵达。少年们小心翼翼的步履,教官们亢昂兴奋的骂声,先来的人们对此十分熟悉,黑暗中被惊醒时,心中都是同一个念头:千万别将新来的分配到我房里来。这全是因为房间太狭窄。
秋日的黄昏,天上那些许的蓝色刚一消失,便得熄灯就寝,起身坐着时问题还不算大,一旦躺下身子,则不管情愿不情愿,不是你碰着了我,就是我踢到了你。纵然也不乏恫吓新来者c勒索钱财的乐趣,可是眼下,盼望避免沙丁鱼罐头般拥挤一处的心情远为强烈。
然而,偏偏就在这间屋子的门前,响起一声“请多多关照”。随即一个高得出奇的人便被搡进门来。不知是因为尚未习惯黑暗,还是原本就反应迟钝,他接连撞到了两三个挤得严严实实的少年。如果粗声喝骂,教官立马就会飞奔而至,所以众少年压低嗓门围着高个子,连声怒斥,吓得他动弹不得。他终于在木桶一一尚未察觉那其实就是便桶一一旁边狭窄的空隙处抱膝坐下,口中还悠然说道:“俺被拍了电影了。从法庭出来的时候,被拍进新闻简报里去了。也不知把俺拍成啥模样了。”
“你都干啥了”高志问。既然拍了新闻简报,那一准是重罪无疑。
“俺偷了水井上的水泵。”高个子答道,“装在大板车上拉了就跑,不想留下了车轱辘印,一下子就被逮进来了。”
“你这头傻驴甭他娘地乱放屁了天六一带小流氓出身c年龄最大的樱井厉声斥骂道。
“这儿有虱子,请你忍耐忍耐。”年仅十一岁却染上了梅毒淋病的小鬼头戏弄道。
其实也无所谓忍耐不忍耐,老规矩,不出三天就能产生免疫力,既不肿也不痒了。而跳蚤臭虫的蠢蠢蠕动,毋宁是待在此地最大的慰藉。
高志在约一个月前被送来此处。他被押上带篷的卡车,从颇为眼熟的守口警察署门前经过,在车中摇荡了约莫三十分钟,方来到坡道上。从鉴别所一同被押送来的六个人,个个沉默不语,护送的两个警察也缄口不言。正当他心内开始发慌,不知道自己要被送到哪儿去时,车子猛然停下。高志跳下车来一看,只见黑夜之中,一座森严的大门发出吱吱的声响,缓缓打开,里面是陈旧的木结构建筑。
“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