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石。
清太和节子坐在防空坑道口,茫然地望着雨脚在池面上绘出的波纹。节子抱着从不释手的布偶人说:“我要回家去嘛。我不愿住在阿姨家嘛。”从来不曾吐露过不满的节子,咧嘴哭诉起来。
“可咱们家被烧掉啦,已经没有啦。”
然而,寡妇的家里恐怕待不下去了。夜里,当节子从梦中哭醒时,寡妇便迫不及待地走来说道:“阿鲤也好阿哥也好,都在为国家勤奋工作。你至少别叫她哭闹呀吵得人家连觉也没法睡”说完砰的一声带上了拉门。
那咄咄逼人的气势更是将节子吓得泣不成声,清太只得半夜三更带着她走到外边。
四周是成群的萤火虫。
假使没有节子的话一一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许是心理作用吧,清太旋即感到背上睡着的节子体重轻了很多她额头和手臂上被蚊子叮得满是疙瘩,只要一抓必定化脓
不久前的一天,寡妇外出时,清太掀开她女儿的风琴盖子,“嗨淘伊劳哈劳伊劳淘劳伊,嗨淘伊劳伊嗨尼”地唱了起来。自打改为国民学校以来,多来米索拉西多就变成了哈尼嚎嗨淘伊劳哈。而他们唱的这首鲤鱼旗之歌是从那以后学习的第一支歌。
正和节子一起唱时,陡然传来一阵怒吼:“赶快停下战争期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到头来挨骂的可是阿姨哟真不懂事”原来不知何时寡妇已经回家来了。“这可真是来了一对瘟神啦。轰炸的时候一点用场也派不上。既然这么怕死的话,你们干脆就住在防空坑道里得啦。”
“那咱们就住在这里吧。这个坑道里谁也不会来的,就哥哥和节子两个人,也不会有人来管咱们。”
坑道挖成“门”字形,支柱也粗,从农家买来稻草铺在这里,再吊上蚊帐的话,大概也没有什么难为之处。
一半也是这个年龄的冒险心作祟,待警报解除之后,清太便一声不响地收拾好了行李。
“打搅了您这么长时间。我们要搬到别的地方去了。”
“别的地方你们到哪里去”
“还没有定下来。”
“是吗那么一路平安噢。节子再见啦。”寡妇脸上挂着假笑,匆匆退回里屋去了。
箱笼被褥蚊帐厨房用具再加上西服箱子和妈妈的骨灰盒,好歹搬了进来,再仔细一看,这儿原来不过是一孔洞穴,一想到从今往后真要以此处为家,不禁气馁了。还好胡乱闯进的农家把稻草分了些给他们,还把葱和萝卜也卖给清太,最重要的是,节子高兴得乱蹦乱跳:“这儿是厨房。这是门。”突然,她又感到为难:“上厕所该去哪儿呢”
“没关系的,哪儿都行嘛。哥哥陪你去。”
节子孤零零地坐在稻草上。爸爸曾经说过:“这孩子长大了一准儿是个温雅美人。”因为不懂温雅一词的意思,清太还问过爸爸。“这个嘛,就是风度好的意思吧。”果然节子风度甚好,然而却更加令人哀伤。
虽然早已习惯了灯火管制,可是坑道中的黑暗正如所谓的黑铁桶一般。将蚊帐的吊绳拴在支柱上,钻进去之后,外边的蚊子嗡嗡作响围聚过来,它们震动翅膀的声音是唯一的陪伴,二人不由得依偎在一起。将节子的双腿紧抱在怀里,清太突然感觉到疼痛似的亢奋,抱得更紧了。节子怯生生地说道:“哥哥,透不过气来啦。”
去散散步吧二入睡不着,走到了外边,一起解手。天上,飞机向西飞去,一红一绿的标志灯不停闪烁。
“那是特攻队。”
嗯。节子尽管不明白何意,却点头应道:“好像萤火虫嘛。”
“是。”于是清太想:对呀,捉些萤火虫放到蚊帐里去的话,一定会亮一点的。
并非刻意模仿晋朝的车胤,他们却随手捕捉了一些,放入蚊帐之中。只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