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为了我在婚礼上的虚荣心,永远离开了我们。我当时只觉得
天昏地暗,恨不得跟着妈妈去。我心里的悔恨不能用语言形容。但是,在我痛哭失
声的时候,我却听到一句更加痛心的话,我没有听错,那是你说的,你说,“也好,
她可以不用去参加婚礼了”我这才知道,对于我的婚事,你们是怎样地深恶痛绝。
我当时不能原谅你的那句话。我觉得,你在我受伤的心上又狠狠刺了一刀。所以,
妈妈的丧事一办完,我就搬到殷家。我发誓不再举办婚礼,免得你在婚礼上觉得难
堪,或者使我难堪。你知道,我是一个很爱虚荣的人。
殷礼知道我很痛苦,对我格外爱护。我在他家里得到上宾的待遇,我想要的一
切,吃的c穿的c用的,应有尽有。但是,这并不能使我痛苦减轻。妈妈不是我害
死的,但是妈妈的死是我造成的。每时每刻,我的心在痛,为妈妈,为你,也为我
的过错。我常常一个人哭泣。
没多久,殷礼为生意上的事,去了广州。整幢楼里阴森森的,令我害怕。他爸
爸的房门通常总是紧闭,你无法知道他是否在家。有一天,我坐在梳妆台前,对着
镜子百无聊赖地打量自己。我拉开台上的小抽屉,看见那个翠绿色的玉戒,那是妈
妈在我护士学校毕业的时候给我的礼物。看到这只玉戒,妈妈就浮现在我面前,我
止不住流下泪来。不知默默地流了多少时候,我抬起头,不由得吓了一跳。镜子里,
我看见殷礼的父亲站在门口,正默默地注视着我。他穿着雪白的衬衫,戴着蓝底红
点的领带,深黑色的西装,西装左上方的口袋里露出白手绢的广角,那样子不知是
准备出门还是刚刚回来。
爸爸,我很少和你谈起殷礼的父亲。虽然这是他的家,但是,我很少看见他。
快70的人了,做生意全力以赴,常常几天几夜不回家。据殷礼说,他的公司设在一
家大宾馆里,那里什么都有。工作晚了,他就睡在那里。他偶尔回家,总是把自己
关在三楼房间里。我觉得,他们不是那种花天酒地的生意人,是属于很能自律的那
种,又懂生意经,所以赚了不少钱。我很怕他。大约受殷礼感染。殷礼对父亲言听
计从,从不敢违抗。这和我们家的情况恰恰相反。我一开始常常嘲笑殷礼,说他的
脑袋不长在自己肩膀上。殷礼他不生气。可是后来我渐渐笑不出来了。他父亲是那
样严厉,那样冷峻。一看到他,就会有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我听殷礼说,他母亲
就是因为受不了父亲的脾气才离开他的。他们家的祖上几代做珠宝生意,解放后公
私合营,他父亲做了珠宝店的职员。从他祖父那里,他父亲学会一套鉴别珠宝的本
事。改革开放后,他父亲重抄旧业,并且果断地让儿子辞了职。他父亲练就一套火
眼金睛,对珠宝成色,假冒伪劣,一看就知道。凭着殷家亲友的海外关系,珠宝生
意越做越大。殷记珠宝公司的分店一直开到杭州c广州和深圳。殷礼非常佩服他的
父亲。无论大小事,都要由父亲为他决定,包括我们的婚事。没有他父亲点头,和
谁也不能结婚。殷礼反复告诫我,在他家里不要东打听西打听。包括来来往往的人,
他父亲不让我们知道的事不要多问。他说这是因为生意上的竞争非常激烈,只有格
外当心,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殷礼说,父亲总是对的,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