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信,拆开,很快读了一遍。把信往茶几上一放,抬起头,看着我,一句
话也不说,点燃了一支烟。
我感到心虚。我和他套近乎,我说:“方伯伯,不知你是否记得,我母亲叫陈
佩珍,是咪咪妈妈的老同事。”
“陈老师”他的脸色温和起来,“知道,她来过我家好几次,她好吗”他
起身给我泡茶,问道:“怎么,你知道小垭的小名”
我说:“是的,那天我代表母亲参加伯母的追悼会,看见她哭昏在母亲的遗体
旁,有人告诉我,这是你们唯一的女儿,叫咪咪。”
老人扬了扬眉毛,那眉毛是白的,微微颤抖。
我连忙改换话题,向他转告我母亲对他的问候,向他介绍我目前的工作,最后
又转到方小垭身上,我说:“伯父,真看不出,你们的咪咪能做生意,听我朋友说,
她的生意做得挺大的”
“哦,是吗”方小垭父亲把茶端到我面前,直视着我。
“她信上没说”我躲开他的目光。
“说得不清楚,不知道我能不能见见你的那个朋友,当面和他谈谈”他重新
坐下来,问道。
我连忙说:“我的这个朋友,整天满世界飞,他到上海把信和东西丢给我,又
飞北京了。你要是有信,我可以托他再带,他不久又要去新加坡了。”我急于得到
一封方小垭父亲的回信,以宽慰方小垭的心。这样我可以借机和她继续谈下去,我
的调查还刚刚开始。
“信嘛,我可以自己寄,不用麻烦他了。只是,信上为什么没有地址”
我用早就准备好的话回答说:“大概咪咪的住址经常变,所以没留地址。”
“那么,你的朋友又怎么能找得到他呢”他的目光直逼过来。
“他们生意圈的人,总有办法打听到吧”我又一次把目光躲开,我能理
解一个父亲想知道女儿情况的急切心情。
“恐怕,在新加坡,是打听不到方小垭的吧”这回,他逮住我的目光不放。
“你我不明白方伯伯的意思。”我又惊奇又困惑,愣愣地看着他。
“你会明白的。”他站起来,从电视柜里拿出一卷磁带,塞进录像机,“我想
请你看段录像。”说着,他打开电视机。
我满是狐疑地注视着屏幕。这是一则新闻透视。世界戒毒日那天,电视台在市
戒毒所拍的一组镜头。我的心咯噎一下,提到喉咙口,难道这里有方小垭不,不
会的,即使有,电视台也会作技术处理。
新闻不长,有3c5分钟的样子。除了张医生,没有我认识的人。放完后,我松
了口气,里面根本没有方小垭。可是,方小垭的父亲为什么要把这个新闻录下来,
而且还要给我看呢
“你,或者你的所谓朋友,是从戒毒所出来的吧”他一边倒带子,一边问。
“不不,”我一口否认,“我从来就不知道这个地方”
倒完带子,他又放一遍。“你仔细看看。”他说。
戒毒对象们正在上课,张医生在黑板上写着什么。镜头转向下面,穿着相同衣
服的戒毒对象一个个闪过。他突然在一个长发披肩的人身上定格,那个女子把头深
深地埋在臂弯里,像是故意不让摄影机对着她。摄影师偏偏把这个镜头放大,放大,
最后成了一个少女似乎在追悔的大特写。
“你看看,她像谁”他指着她问。
我摇摇头,愣愣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