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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存在。但他们的顽皮还不止单纯的破坏;他们还想来把他们拆烂了的断片按着自己意思重新给造起来,那才是我们觉得哲学家们真正麻烦讨人厌的地方。

    白马就是白马,白玉就是白玉好了;即使你说骑在胯下的那匹白马实在是在你自己的心里,实在没有这样东西,那也还不要紧;不,他偏要来无中生有的从白马与白玉与白什么的句里面抽出一个白的性来,叫做白性。这来就是无穷麻烦的开场。因此就有了种种的人生观c宇宙观,你的放不进我的里面去,他的也放不进你的里面去,你说他的没有上底,他说我的漏了缝盛不了水,彼此谁都不肯让谁,大家挤在怪作祟的文字的暗弄里巴望发现发亮。中国哲学家离不了他的性与道,西洋的玄学家离不了他的什么实在论与认识论。我们凡人头脑简单的实在是摸不清这个有趣的麻烦,跟不上这热闹。有一天我在洋车上与一个朋友无意中说洋话,却不道恼了拉车的那位先生,他扯过头来说:“先生,你们说的是什么话呀我们真的听不懂啊”我想我们也很想扯过头去对哲学家们说一样的话:“先生,你们说的是什么话呀我们真的听不懂啊”但同时我们却不疑惑他们的确是比我们聪明,他们的话里不能完全没有道理,犹之拉车的对着坐车的也总有相当的佩服。所以每回一个哲学家的腔调能够放平我我们平常人听得懂的时候,我们一定不肯失掉机会的。

    叔本华就是这样一个哲学家。他的话至少有时不至于过分的高深,他居然能体谅我们的浅陋,不来成天嘛咪叭咪哄的吓诃我们乡曲。并且他不仅用比较明显的文字来说明他的“系统”。他居然大讲讨论过女人来的。

    尼采说他不能设想一个有太太的哲学家。不,我们简直不能设想一个与任何女人发生任何关系的哲学家。至少在这一点他得“超人”。他是单身站在一个高峰的顶上,男女性的云霞却在山腰里涌着,永远沾不着地。苏格拉底斯过了年纪,有人去吊唁他的不幸,他回答说假如一个人在老虎的利爪下逃了命,你们吊他还是贺他。英国的边沁活到八十多,只学会了斗着小猫玩。康得,卢梭叫他“寇尼市贝格的老太监”不用说,更是一辈子碰不到女人。斯宾塞也是一个老童男。尼采自己也只会击剑与喝啤酒。叔本华更寒伧,整天在法郎克福德城里带着一只小狗人家叫它“小叔本华”飞快的走路。哲学家有太太的当然也不少,比如海格尔c休谟,但都是循规蹈矩的,我们很少听见正宗的哲学家有什么艳迹,除非你也算上从前的卢骚,那是到处碰钉子的,与现在的卢梭,他是出名的dykiller哲学家很少直接讨论女人的。希腊人论恋爱,永远是同性恋,不关女人的事。中世纪的哲学家都是和尚,他们怕女人抢他们的灵魂正如他们怕老虎吃他们的肉。女人,在古代,在中世纪,只当得是女人;山里有老虎,草里有蛇,世界上有女人,再没有讨论的余地。罗马的屋维特,不错,讲过女人,但他在这里也只是个唯实主义者,他的ares是与叶德辉先生编的“双梅景闇丛书”同性质的著述,并且屋维特是诗人的分类多。

    女性好像是诗人们的专利,哲学家是没分的。他们因为缺乏经验,也就没得话说。在他们有相当经验的时候,他们看作不够重要,不值得认真的讨论。叔本华第一个破例。并且也不是因为他的女性的经验,一定比那“寇尼市贝格的老太监”高明多少,他比众不同的只是他的坏脾气;也算是女性该晦气,叫他消化不良时做的一篇短文骂一个透彻。叔本华是悲观哲学的近祖什么哲学的远祖都得到希腊去寻;他只认痛苦是实在,快乐只是痛苦的缺席;他奖励自杀,这是从印度来的,从身体的毁灭中求灵的解脱;女人,不消说,他当然看作一种必要的恶业,有人说他的悲观哲学是完全从他早年恋爱失败里来的,我却不曾查考过他是否有过任何的恋爱经验。他的宇宙的中心是他自己,周围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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