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水痕,不见水滴。
苗羽佳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然而收效甚微。
当橱窗外出现一抹荧光色时,她的注意力全部跑了出去。
那是一个女人,穿着清洁工的工服。也不知道谁在橱窗外丢了一只矿泉水瓶,她从脏兮兮的绿斗车边走过来,捡起瓶子,又四下看了看,转身走回去。
苗羽佳之所以确定那是女人,是因为看到了帽檐下那张脸。
女人看向橱窗时,苗羽佳看清楚了。也许鲜花对于她的生活来说太遥远,女人也只是往橱窗看了一眼。
而苗羽佳却在那不经心的一眼里,真真切切看清了灯光下那张脸,甚至嘴角那一颗痣。
严采霜坐在柜台后,埋头看着账簿。感应器那一声“欢迎光临”里,她反射性地抬起头,以为有客人来了,没想却见苗羽佳走了出去。
“老板娘你去哪”
苗羽佳没有回头,也没有打伞,走进雨夜。
严采霜以为她没听到,站起来,探身又叫一句:“老板娘”
还是没回应。
严采霜偏了偏头,心里觉得奇怪,犹犹豫豫坐下。
账簿翻了一页,严采霜见鬼了似的,呀一声蹦起来。
她总算想起来了
苗羽佳手里拿着一把剪刀。
c34第三十三章
雨浇在夜里,好像浓稠的墨汁,让一切的轮廓都模糊了。
街上少了许多人,只偶尔有几个撑着伞的匆匆行人。
苗羽佳握着剪刀,雨淋到她身上,白色衬衫渐渐显出透明的颜色,路边汽车开过,污水溅起,在她的长裙开出一朵朵褐色水花。
斗车上的垃圾冒出一个尖,旁边还挂着一只鼓囊囊的蛇皮袋,女人拉得很慢,但她跟苗羽佳岔开了一盏红绿灯。
苗羽佳不管不顾,依然过马路。开出停止线的汽车被迫停住,喇叭尖锐地响起,她也浑然不觉,一步一步,逼近前面那辆掉漆的绿斗车。
“神经病”司机在车内谩骂。
斗车行至一块方形花坛边,苗羽佳踩着水花,大步上前,挡在女人面前。
女人本是埋在头,眼前忽然出现一条淋花的墨绿裙摆,她不得不停下,抬起头。女人也只是抬起头,背还弓着。
那张脸一寸一寸展现在苗羽佳眼底,握着剪刀的手,关节泛白。
忽然“咚”的一声,女人站直了,斗车扶手脱手,整车东西震了震,怪异的气味溢出来,混着雨水的潮味,更刺鼻。
苗羽佳死死盯着女人,那张脸,经过七年牢狱生活的磨砺,要不是嘴边那颗标志性的黑痣,她可能认不出了。
那是一张苍黄而皱巴巴的脸,即使一笑,眼角带起细纹,也不该是三十多岁女人该有的模样。
没错,女人望着苗羽佳,笑了。
开始是无声的笑,后来缓缓露出泛黄的牙齿,接着发出声音,笑得扬起下巴,斗笠后仰,显出半条脖子。
“是你哟。”
女人幽幽的声音。
“小哑巴,哈哈哈”
苗羽佳比她高大半个头,女人目光从上往下,落在那把微微颤抖的剪刀上。
女人又“哟”一声,不躲不避,反倒蹭上前一步,几乎挨到苗羽佳身上。
“干吗,想报仇啊哈哈”女人戳戳自己心脏的位置,挺挺胸,斗笠晃啊晃,“往这来啊,往这捅哈哈,你就是把我给弄死了,你也说不了话了”
刘海湿成了一揪一揪,苗羽佳的脸苍白得像过水的白玉。
“怎么,不敢了你不是恨不得弄死我么,来啊,现在就来”
恨意像壶里烧开的水,一股一股涌动,眼看就要冲掉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