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三餐工作着。”
他不说了,只是凝视着她,不再提起刚才的话题。他觉得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你自己有没有象世人那样工作过”厄秀拉问她。
他心虚地看看她,暴躁地叫道:“当然,我有一次躺在床上饿了三天。”
戈珍睁大眼睛阴郁地看着他,似乎象抽他的骨髓一样要从他身上得到坦白的话。他是个天生来不说实话的人,可她那透着阴郁目光的大眼睛在盯着他,似乎划破了他的血管,于是他很不情愿地开始说:“我父亲是个不爱工作的人,我们没有母亲。我们住在奥国占领下的波兰,我们怎么生活呢嗨,有法子我们和另外三家人合住一间房,一家占一个角,厕所在屋中间就是一个盖上木板的坑,哈我有两个兄弟和一个妹妹,可能有个女人和父亲在一起。他是个游手好闲的人,跟镇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打起来。那个镇子是个要塞,他仅仅是个小人物。可他断然拒绝为他人工作。”
“那你们怎么生活呢”厄秀拉问。
他看看厄秀拉,又突然把目光转向戈珍。
“你能理解吗”他问。
“极能理解。”她答。
他们的目光相遇了。然后他又向别处看着,不想再说什么。
“你是怎么干上雕塑的”厄秀拉问。
“我怎么干上雕塑的”他停了停又说,“因为”他换了一副腔调,开始说法语。“我长大了,曾经从市场上偷东西。后来我开始干活,给泥陶瓶印花。那是一家陶瓷瓶厂,我在那儿开始学造型。有一天我干得腻透了,就躺在阳光下拒绝干活。后来我步行到慕尼黑,又步行到意大利,一路要饭,走了下来。”
“意大利人对我很好,他们对我很尊敬。从波赞到罗马,每天晚上我都可以同几个农民一起吃上一顿饭,有草铺睡。我从心底里爱意大利人。
“而现在,现在,我一年可挣一c二千英镑”
他看着地板,声音愈来愈细,最后沉默了。
戈珍看着他那光滑,黑红的皮肤,太阳穴处的皮肤绷得很紧。又看看他稀疏的头发和他爱动的嘴唇上方那剪得短粗的刷子样的小胡子。
“你多大了”她问。
他睁大小精灵似的眼睛惊讶地看着她。
“多大了”他重复道,迟疑不答。很明显他不愿说。
“你多大了”他反守为攻。
“我二十六了,”她回答。
“二十六,”他重复道。然后凝视着她问:“你的丈夫,他多大了”
“谁”戈珍问。
“你丈夫。”厄秀拉不无嘲弄地说。
“我还没有丈夫,”戈珍用英语说。然后又用德语说:“他三十一。”
可洛克那神秘莫测的目光却紧紧地盯着戈珍。他觉得戈珍身上有什么与他很合拍。他真象传说中没有灵魂的小人儿,在人间找到了伴侣。可他又为此苦恼。戈珍也迷上了他,似乎他是一头奇怪的动物一只兔子,蝙蝠或一头棕色的海豹开始跟她说话。可她也知道他意识不到的东西:他不知道他自己具有强大的理解力,可以领悟她的活动。他并不知道他自己的力量。他并不知道他那深邃的目光可以看透她,看出她的秘密。他只希望她是她自己他很了解她,这种了解靠的是下意识和恶意,没有任何幻想和希望。
戈珍觉得,洛克身上有着全部生活的基石。任何别人都有幻想,必须有幻想不可,有过去和未来。可他是个彻底的苦行僧,没有过去和未来,没有任何幻想。这样的话,他无论怎样也不会欺骗自己。最终,他不会为任何事所烦恼,因为他什么都不在乎,他丝毫不想与任何东西一致。他是一个纯粹的局外人c苦行僧,过眼烟云般地生活。他心中只有他的工作。
也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