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看看他那瘦弱c紧张的手。这双手紧握着,象魔爪,又象“虎爪饰1”,不是人的手。
1立柱基础处的装饰。
“用什么材料”她问。
厄秀拉又重复一遍。
“花岗岩石。”他说。
接下来就是两个内行人之间简短的问答。
“什么样的浮雕”
“高浮雕。”
“多高”
一想起他要为科隆的一家花岗岩石厂雕一座柱子中楣,戈珍就觉得十分有趣。她从他那儿知道了柱子的一些造型情况。这座浮雕绘的是一幅集市图:农夫和工匠们身着时髦衣服正纵情饮酒狂欢,模样很古怪。他们发疯地到处乱跑,看戏,亲吻,挤作一团。还有的在船形秋千上荡来荡去,或是玩枪,一片疯狂,混乱的场景。
他们又忙着讨论技术问题。戈珍很喜欢他的构思。
“能有这么一座工厂真是太棒了。”厄秀拉叫道,“整座建筑都这么漂亮呀”
“哦,是的,”他说,“这根柱子只是整座建筑的一部分。它太庞大了。”
他停了一下,耸耸肩,又说:“建筑本身就得是雕塑。那些与建筑无关的塑像就象壁画一样早过时了。事实上,雕塑历来都是建筑的一部分。既然教堂都是博物馆,既然工业成了我们的事业,那就让我们把有工业的地方变成我们的艺术区,成为巴台农神庙1吧”
1祭雅典娜的神庙,在希腊雅典。
厄秀拉在思索。
“我觉得,”她说,“真不该把我们的大工厂搞得这么丑陋。”
他立即说:“说得对说得好不仅我们的工作场所丑恶不堪,而且这种丑恶会影响我们的工作。人不应该再忍受这种无法忍受的丑恶了。到头来,它会害了我们,我们会因其丑恶而萎缩。工作也会萎缩。因此人们会认为工作本身就是丑恶机器和劳动都是丑恶的。其实,机器和劳动本身是很美好的事物。人们最终将因为工作太让人难受而停止工作,工作太让人恶心,人们宁可挨饿也不工作,这将是我们文明的末日。到那时,锤子将只会用来捣毁东西。可是我们现在有机会让工厂美起来,让车间漂亮起来,我们有机会”
戈珍只能听懂一点。烦得直想大叫。
“他在说什么”她问厄秀拉。厄秀拉结结巴巴地做了简短的翻译。洛克看着戈珍等她的评价。
“那么,你认为,”戈珍说,“艺术应该为工业服务吗”
“艺术应该表现工业,就象艺术曾经一度表现过宗教一样。”他说。
“可是你的农民集市是否表现了工业”她问他。
“当然。人在这个集市上做什么呢他们满足于与劳动相对应的东西机器使用着他而不是他使用机器。现在是他使用机器的时候了他在享受自己体内的机械运动。”
“可是,除了工作机器式的工作就没别的了吗”戈珍问。
“只有工作,没别的”他重复道。他向前倾着身子,两只黑黑的眼睛中只有两个针尖大的亮点。“没有,只有这样,只有为机器服务,然后再享受机器的运动运动,就是一切。你从来没有为了填饱肚子工作过,否则你就会明白上帝是如何统治我们的了。”
戈珍哆嗦了一下,红了脸。不知为什么,她几乎要哭起来。
“没有,我没有为填饱肚子工作过。”她回答,“可是我工作过”
“工作过工作过”他问,“什么工作你干过什么样的工作呢”
他开始用意大利语和法语混着说。同她说话时,他本能地用外语。
“你从来没有象世人一样工作过。”他不无嘲讽地对她说。
“当然,”她说,“我当然象世人一样工作。我现在就是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