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眼角流到鬓角,遇到燥热的空气就蒸发成悲伤的低气流,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咿呀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字,事实上,我也并不想说话。
表姐推门进来的时候,我看到她眼睛红红肿肿像兔子,但又用冰水敷过,介于两者间,看起来浮肿的样子有点可笑。
“你可把我吓惨了,这一烧烧成了个肺炎,不过不是说烧长烧长么舅妈嫌你长得不够高,这下说不定圆了她的心愿,”她说话的声音很涩,明明冲我玩笑,但说起来那么的僵硬,“怎么不说话”她又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心里大概不好受,避过去,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起两本书冲我晃了晃。
“我还怕你这几天在医院无聊,给你拿了两本书,可不是你最喜欢的作家的,精装版呢。结果你迷迷糊糊睡了那么久,看着醒了又不说话,隔会又睡沉了”
徐槿薇突然噤声,紧张地看着我,我好半天挤出几个字:“我睡了多久”
她咬着唇没说话,拿不准我现在究竟知道些什么,心中忐忑不安,然后竟看到我诡异地笑了,我轻声说,声音轻柔地像在对孩童说安徒生童话,“哥哥呢,怎么只有你一个,姐,你把宋定徽叫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徐槿薇不敢看我的眼睛,强忍着肩膀一抽一抽,我深吸了一口气,奈何我已经冲昏了头,早忘记她其实也只比我大三岁。
我冷冷地盯着天花板,好像能把它看个窟窿。
“今天第几天了”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已经沉下去了,跌入一个叫做绝望的深渊。
表姐走过来用力握着我的手,“第七天。”
我垂下眼,“难怪,他们都不在,你是留下来照看我的吧。我不需要照看,你看我,我可以出院了。”
我说着说着就猛然跳下床,把她吓了一跳,使劲把我按了回去,我反手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异常沉静地看着她,“我不需要照看,你替我去看看他好么求求你,你替我去看看他”
表姐实在憋不住了,冲我大吼起来,“宋阑珊,你发什么疯,这里是省城,所有人都开车回去了除了这里,你哪里都不准去”她声音太大,倒把进来换点滴的小护士吓了一跳,说到最后,她缓了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你再睡会,我去外面走走。”
睡了那么久,我根本睡不着,只是出神的想着梦里的画面,人在最懦弱的时候最怀旧,那样,他们轻易地被时间打败。
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没有一滴眼泪。
我突然就开始拒绝和人说话,常常一个人呆着胡思乱想,有时候偏激得可怕。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如若逼近过痛苦的深渊,那么心会冷如铅铁。我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我只有这一个哥哥。
父亲的叹息与母亲每次嘴唇噏动,想说又不能说的样子依旧没能打动我,我终日面无表情,冷若冰霜。据说亲人离去的悲痛一般会持续半年,大概是知道这个研究,父母也不再强逼我接受,但依旧看着我面露忧色。
我的所有情绪是在那一天决堤的,人都说因果循环,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推动,其实早就已经注定了方向。
不知道父亲从哪里听来的同学会的消息,他第一次强制我出门参加聚会,大概也想叫我转移一下注意力,我没有同意也没有否认,只是说早上先跟他们一起按惯例去看一看奶奶。
院子还是梦里依旧的院子,但周围的人已经换了几拨,甚至不远处的茶楼麻将馆都已经盘出去好几回,搓麻将的声音还是当年的清脆,人们的茶后谈资虽然变了,但还是那样热络的氛围。
我们到的时候,屋子里没有光线有些暗淡,桌上茶水还微热,奶奶正在诵经。妈妈把煲的汤照例放下,奶奶突然说话了:“老三老五他们前脚刚走,你们又来了,这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