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劝我:反戈一击有功,按手印吧,可以减轻你的罪过。我说你们马上把我五马分尸,我也不按手印。他们火冒三丈,说:于而龙自己都承认了,你还包庇他们非要我按不可,折腾了一天一夜,支队长,他们轮着班逼我:手印,手印我是个残废,只要一晕倒,他们愿意怎么按都行。一横心,逼我去杀死人,也就罢了,这会儿又逼我去杀活人。按不按我抢过那张纸,撕了个粉碎,咯嘣一口,把这根手指头给咬断了,叫你们按去”
于而龙看着那短了一截的手指头,刹那间回到三河镇那次惊心动魄的战斗场面中去。
就在三河镇战斗结束以后,打扫战场,在一片芦苇丛中,发现一个年轻的战士,紧握住一个鬼子不放,他那双大手,紧掐着敌人的脖子,那五个钢打铁铸的手指头,生生地勒死了对方。但是,别的敌人又用刺刀戳死了他,他背上留下了几个血洞,流尽了最后一滴血阵亡了。
现在,于而龙想起那始终无法松解的手指头,是怎样费了半天的劲,才从鬼子的脖子上掰开。老林哥就像当他还活着时那样,唤着这个战士的小名,亲切地跟他恳谈着:“松开吧,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给你报仇。你看,连支队长也来看你啦,哦松开吧队伍该转移了,我知道,你是个好样的战士”说来也怪,话没有讲完,那个鬼子的头颅滚到一边,死者的关节缓解了。
于而龙从来不相信鬼神,但是,直到今天也无法解释,这个奇特的现象。现在,他从一个党的基本群众身上,看到了爱和恨是一种多么强烈的感情,他紧紧地握住了那个残废人的手。
记起来了,当得意洋洋的敌人,把他俩押上后边那条炸坏的汽艇,准备凯旋回城的时候,这个脖子险几砍断的人苏醒过来,虽然费了很大的劲,但说得很清晰:“多余啊支队长。”
于而龙扶住他,关注地问:“你为我受苦了。”
他很遗憾:“也没救了你。”
大久保狡猾残忍,究竟是个正牌军人,而且还读过三国演义,自比诸葛孔明,所以对于一直交手的于而龙,比较优容宽待,不仅不去捆绑他,而且劝降遭到他的辱骂,也笑笑不往心里去。只是把那底舱的密封舱门关紧,回到前边艇上,发出“开路”的命令,浩浩荡荡地回县城去了。
胜利者的得意心情,于而龙能够设想得出,心想:且慢高兴,游击队的战争小曲离结尾还远着咧
那个受伤的人,挺关心身外的事物,贴在钢板上的耳朵,听见了密封舱外的动静:“怪锣鼓家伙,谁在敲敲打打这年头。”
于而龙悄悄地告诉着:“要给大久保办喜事咧”
“哦,我懂啦,指导员会救咱们的。”他笑了,但又不敢笑,因为一笑,致命的疼痛,使他满头冒出豆粒大的汗珠。
“坚持住”他抱住这个受伤的乡亲。
在舱外,那些鬼子和伪军都被锣鼓声c鞭炮声吸引着,站出来看热闹,哦,还有耍龙的,踩高跷的。一般地讲,廉价的噱头,有时会有较高的票房价值。汽艇上的敌人,都咧开大嘴呵呵乐着。但是,表演应该恰到好处,过分夸张,矫揉造作,缺乏内心真实情感,反而会被观众看出假来的。这些年来,看到过多少装腔作势的拙劣演员,被嘘下了舞台,人民是最有鉴赏水平的观众。
大久保并未失去必要的警惕性,在驾驶舱里,焦躁不安地踱步,自言自语地:“什么的干活”翻译官赶紧凑过去向他介绍:“老百姓欢迎皇军打了胜仗,活捉了于而龙,为队长阁下庆功咧”他摇着脑袋,怀疑地注视着那些欢跃高兴的人群,不相信一块被征服的土地上,人们会这样真情实意地为他庆贺。
翻译官知道他是个“三国”迷,马上引用一段刘皇叔入川,父老妇孺壶酒箪浆迎接的典故。他不提犹可,一提,大久保在蔡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