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纠缠着,横直打谁都可以,都是敌人。
最可笑的,在紧张的战斗中,竟有一个糊里糊涂的伪军,向他打听:“游击队在哪个方向啊,弄得我不知朝哪打”
“我来告诉你吧老弟。”他扑了过去,用惟一剩下的手榴弹敲昏了他,夺过他的机枪,在敌人丛里东南西北地射击起来。
可是没过多大一会儿瘾,子弹打光了,有四五个日本鬼子从雾里摸索过来,他摔倒两个以后,枪没夺到手,实在围困得无以脱身了,便拉出手榴弹的弦索。但那枚边区造的手榴弹,没有引爆,却一边跌在地上乱滚,一边冒出大股浓烟。日本鬼子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以为于而龙放了毒气弹,立刻卧倒在地,把战斗帽后边的披巾,拉过来捂住鼻子。于而龙趁机冲出重围,一溜烟往河岸滚着,半路上还绊倒了一个日本鬼子,被不客气地骂了声:“八格牙路”于而龙枪里没有子弹,只好挨骂了。等那个鬼子意识到是游击队,朝河里开枪,于而龙早扎了个猛子,钻到炸坏的汽艇底下。
现在,云消雾散,晨曦照在蟒河上,于而龙已经不能混水摸鱼,而且他实在太累了,以致一只手托住船底,脸仰出水面,只露出鼻尖,居然还打了个瞌睡,直到手一松,呛了口水,才惊醒过来,短暂的休息,使他精神又健旺了。这会儿,敌人在两岸发疯似的搜查,必须设法离开此地,才是上策,可在光天化日之下,怎么逃脱呢
于而龙,于而龙,这位滑铁卢的拿破仑犯愁了。
三河镇到了。
河畔坐着一个垂钓的老年人,神态安详,在静谧的氛围里,在微明的薄雾中,仿佛一尊塑像,毫无声息地坐着。于而龙把舢板轻轻绕过去,招呼着:“早哇,老人家”
“你也不晚。”一般地讲,钓鱼人最怕别人扰乱他的平静。
于而龙直是抱歉:“麻烦,向你打听这镇上的一个人。”
他只顾手里团捏着鱼食,头都不偏地问:“打听谁吧”
“有位在陈庄划船揽客载货的老迟大爷。”
他慢吞吞地把脸仰起,注视地盯着于而龙,突然问了声:“你赶情真是”
于而龙觉得他头部僵硬的动作有点眼熟。
“是你啊队长”他激动地站起,想往前走,但一抬脚就是大河,他晃晃两下,站住,伸出了手:“敢情是队长啊”
“你是”他看不清楚他的脸,一时认不出来。
“支队长,你划近点儿,怕我咬你吗”
“划过去,会搅乱你的滚钩”
“不碍事,过来细看看。”
于而龙谨慎地把舢板靠过去,一下就先看到那脸颊上相当明显的瘢痕,从耳旁延伸到脖颈,像黑夜里的闪电,把一切都给照亮了。
游击队长顾不得一切地,从舢板跳到岸上,一把抓住他的手,猛烈地摇晃着:“你还活着”虽然一时间想不起他的名字于而龙不应该忘记的东西太多了,但是,顷刻之间,所有的细节,都纤毫分明地呈现在眼前
那个难忘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经过激烈的混战以后,天色要比现在亮得多了。
敌人处处搜查遍了,不知是谁献媚地说:“于而龙是出了名的鱼鹰,能在水底呆三天三夜,没准猫在河里。”
于是,成群的敌人,在岸边,苇丛,水草里寻找,向一切形迹可疑的现象开枪;汽艇上的鬼子,大皮鞋橐橐地响,也开始查看汽艇四周河里的情况,蟒河水是那样清澈,一个大活人是隐藏不住的。
于而龙,你的戏快要收场了。
就在他马上陷入绝境的时候,从三河镇方向驶来一条可以装鲜活鱼的小船。正是现在的钓鱼人,坐在船上,慢悠悠地划着。船舱里放着两小篮白花花的鸡蛋,和两只捆着的肥母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