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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中,两杯新沏的雨前毛尖,已经泡好,端到了贵客座前。于而龙揭开盖碗,两枚红枣还在滴溜溜地转动:“嗬嗬,当上宾款待啦”

    主人讷讷地说:“欢迎领导来小姑家检查工作”他那赤红脸更红了,掏出手册,不免有些紧张拘束地讲着:“今年倒春寒,我们的早插早播任务”

    看样子,于而龙猜到对方定要汇报些什么了。当他还在那厂长室里坐着的时候,他最害怕这类疲劳轰炸了。他曾执意请求那些书记c主任c分厂厂长c处长c科长c大小干部:“请你们饶饶我行不行能不能搞一种条陈式的节录,三言两语,简单明了,解决问题就行,干嘛非要成本大套,从类人猿时代的大好形势一直讲起呢”不行,无论如何扭不过来,很像不善修饰的女性那样,以为多抹点脂粉,就会更漂亮些那样,洋洋洒洒,挥笔千言,有什么办法,他苦心孤诣准备了好久,就像公鸡到黎明非要引吭高啼不可。说实在的,那种令人打瞌睡的官样文章,是鸡叫天亮,鸡不叫天也会亮的形式主义。

    当然,把满心汇报大好形势的人比作公鸡,未免太刻薄了些,但那时于而龙在台上,大家嘿嘿一笑了之,捧臭脚的还敢赞美一句:“于厂长议论精辟”然而,一旦失势落魄,这些公鸡们就会着脖毛来你了。是啊谁让你去招人不快呢也许本意倒是为了工作,但是当你刺痛别人,这些刺就变成一条荆棘丛生的路在等待你,可于而龙却不在乎地笑笑,如果有机会,他还会讲。记得在“革命派”的批判会上,那些誉之为高明论断的人,竟指着于而龙的鼻子,振振有词地:“你独断专行,飞扬跋扈,听不进别人半句话,你像皇帝那样,要我们向你奏本,上条陈,写节录,活活一位暴君”

    人嘴两张皮,通过十年来的周折,于而龙算是识得透透的。听吧既然你一定要讲,客随主便,他也只得捺住头皮听。

    亏了那些领路的,一见队长“周吴郑王”地汇报开早插早播,和上级干部的来意大相径庭,连忙提醒:“队长,领导是来看望你老爷子的。”

    “找我爹”他惊诧地看着于而龙。

    正说着,于而龙礼貌地站起来,因为一位白发苍苍,约有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已经被人找了回来。他步伐迟疑地进到屋里,四处张望寻找,脸上分明挂着疑问:“还有谁惦着我,前脚都迈进棺材的老头子了。”

    老人眼神欠佳,听力不灵,要不是人们把于而龙闪出来,他一时发现不到。

    “老人家”于而龙跨前半步。

    他注视了好大一会儿,然后晃晃脑袋,大声地询问陌生的来客:“你老哥是谁啊”

    游击队长不得不报出自己的名字。

    “于而龙”三个字,除了那几个没桌子高的小孩无动于衷,满屋男女,像被一位会奇门遁甲的法师,大喝一声“疾”,施了定身法那样,一个个木僵僵地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也想不起该说些什么。只听院里公鸡在昏头昏脑朝落山的太阳啼叫,和那永不休止的王小义c买买提的嘹亮歌声,屋里却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他就是鼎鼎大名的游击队长他就是传说中那条翻江搅海的蛟龙人们讶异地看着他,穿得干干净净,笔笔挺挺,谁都不相信他真的是。

    “原来你是咱们的支队长啊我当是谁呢县委王书记在游艇上陪着你”

    做一个基层干部确也不容易,连那些和上级交往的人,都得心里有个数呀他把早插早播的笔记本揣回去,热烈地捉住于而龙的手摇晃,那种公事公办的表情消失了,而代之以亲切的真诚欢迎。他向老爷子高声朗气地说:“爹,他就是你叨叨半辈子的支队长,咱们石湖支队的于而龙同志啊”

    双耳重听的老人,终于明白了,颤颤巍巍地走拢过来,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摸那高级毛料做成的合体服装,激动地说:“有人说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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