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渐行渐远,数千精兵缓缓而行,百姓们也尽兴散去,一切,都在那漫天的大雪中再也看不真切。也不知过了多久,西陵瑄才终于有些僵硬地伸出手,扶住那满是冰碴的露台栏杆,缓缓地转过身去。
谷叔和在雅阁门口的冷墨见状,都是神色一缓,一颗心总算放下,可谁想到就在西陵瑄转身的一刹那,他那张俊逸如仙的容颜忽地一暗,紧接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在那厚厚的白雪之上溅开一片!
当天下午,凤栖城上空的大雪忽然就停了。万里苍穹虽然依旧阴云密布,却终究只剩下那犹如恶龙猛虎般的寒风,还在这天地间孤寂哀凉地呼啸。
永宁侯府的人进进出出,远远看去,竟比那一日准备接风宴时还要忙活得厉害。门口的街道上,不知何时早已停靠了数十辆马车,将那原本宽敞的街道塞得满满当当。一个侯府管事的陪着娄瀚昀在门口迎客,娄瀚昀不时施礼相迎,脸上却是千年不变的肃然,甚至有时候,还微微蹙眉。
或许,他的心里十分不解。
不过是为洛小姐取药引解毒而已,为何这样多的人赶来凑热闹?不仅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都到了,而且就连住在月央行宫的各城城君,竟也到了!究竟是云熙王朝的人都变得越来越喜欢猎奇了,还是因为这即将解毒之人是洛文穆的独女洛流苏?
娄瀚昀的目光凝了凝,缓缓地望向了街道之上停靠的一辆辆马车,又回过头,望了一眼一片白雪覆盖的永宁侯府,以及众人云集的紫金鸾台,那一瞬,他的喉中发出了一道隐隐的似是不屑的哼声。
而这一刻,在永宁侯府东面的小楼前,身着一身天水色衣袍的楚渊似乎刚刚焚香沐浴完毕,他看上去十分干净清朗,独自一人在那小楼前的台阶上抱袍而立,只是不知为何,他的神情中透着几分倦懒,一双从来都是泛着桃花的眼,此刻却暗暗隐匿着一抹担忧。
他想,他终究还是预料错了
他预料到了百里劼迟早会带着小悠回到王城,也预料到了西陵瑄眼见那一幕时深入骨髓的痛,更预料到了满朝文武以及各城城君会齐聚永宁侯府,一睹昔日的少年神医如今如何用一味天下难求的药引,解去缠绕洛流苏十年的赤焰毒
他唯一没有预料到的,是洛文穆会这样急。
他原想着,也许洛文穆会先将小悠押入地牢,他原以为,他还可以换张面容,先去见见西陵瑄,亦或者先去地牢中见见小悠
可是一切竟是这样匆忙!
当百里劼押着小悠入永宁侯府的时候,洛文穆竟然只是低声问了百里敬几句话,便即刻对他大声道:“楚渊,你速去准备,今日未时,为小姐取药引,解毒。”
他当时微微一怔,随即拱手而笑:“好。”
他转过身,用看上去无比轻松惬意的步伐,朝着他的小楼而去。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浅浅地歉疚,浅浅地叹息:西陵瑄,我该如何帮你,让她至少不要和你一样痛,让她可以对你少一丝怨,少一丝恨
他终究也没能想出任何办法,洛府上上下下甚至是朝野内外,已经寻了这味药引整整十年!洛文穆,又怎会有一丝一毫的大意松懈?他派了一个百里劼去看守还不够,还令百里子樱率领数十名弓箭手隐于暗处,让任何人不得靠近小悠一步。
或许,这局棋,也只能如此了。
楚渊抬起头望向天空,没了雪花飞舞的天空灰蒙蒙的,那风也变得更加狂劲,更加凛冽,吹得那黑色的云在天空中肆意地翻卷。
一个仆从快步地跑了过来,对着楚渊行礼:“楚公子,紫金鸾台那边,一切已经准备就绪。相爷吩咐,请楚公子即刻过去。”
楚渊不羁地笑,一副成竹于胸的神情:“好。”
他潇洒地甩了甩衣袍阔袖,走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