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六个里,安文里最富,俺们里最穷。安文里家家富庶,多则有田百余亩,少则也五六十亩。俺们里却大多只有一二十亩田地,平时连饭都吃不饱,全靠帮佣赚些家用。这一操练起来,势必会影响到日常的生计,便是里中贴补些口粮怕也不够。”
周澈笑道:“贵里的情况我虽不算尽知,但大体上也还了解。防贼备寇虽是为了亭部安全,但也决不能使你们倾家荡产。操练的口粮吃用,一如去年旧制,不够的由亭舍补出。,我就是想问一下,参与备寇的丁口,你们能出多少?”
荀修c何举对视了一眼,都不肯发表意见。荀修问陈盼:“盼师觉得呢?”
周澈心道:“按道理讲,该是父老的分量最重,其次里长。但这泰坪里,说话算数的看来既不是父老c也不是里长,而是陈盼。”
陈盼掐着指头算了会儿,说道:“去年的疫病中,我们里受害的情况比较严重,亡故了好些人,丁壮本就少了,且里中的麦场c仓房也需要修葺,又及何十二郎c十七郎c还有我们族中的老五c小六等等十来家的屋宅太过破旧,也需要整修一下,以免等到入冬后被雪压塌。这些,都需要人手。,不过,澈君说的也对,今年的贼情确实不必去年,也许会严重很多。太多的人手我们里也出不了,十一二人总还是有的。”
周澈拜谢道:“如此,多谢了。”
陈盼还礼,说道:“澈君为亭部黔首着想,该我们感谢澈君才对!人数越多,操练起来越辛苦。今年的操练,肯定要远比去年辛苦。亭部诸君为各里安稳,不顾劳苦,实令我等敬佩。”
周澈非常关心地询问道:“参与备寇的人需要自备兵器,不知贵里在这方面可有难处?如果兵器上有不足,尽管说来,也许我可以替你们借来一部分。”
陈盼答道:“里中虽穷,十来件兵器还是凑得出来的。只是多为刀剑,弓矢仅有一副。没有铠甲c强弩,十分粗陋,尚请勿怪。”
周澈怎么会怪责呢?如果要怪责,也是怪责他们里中的兵器太多。
说起兵器,陈盼盼叹了口气。
周澈以为他是因“兵器粗陋”而叹息,劝道:“盼师何必叹息!强弩c铠甲昂贵,便连安文里中也不见得会有此两物。只要有刀剑c弓矢,足够防御寇贼了。”
“我不是为此叹气。”
“那是为何?”
“是为如今的世风叹气。”
“此话何意?”
“世风好武,重末技而轻田亩,至有倾尽家产只为置办一柄好剑的。一柄好剑价值千金,一亩上好的田地也才几万钱而已。如能将这些买剑买刀的钱都用在置办土地c耕作田亩上,世间该会有多少人因此而温饱满足,这路边又会减少多少饿殍?,我是为此叹气。”
周澈愕然。
他万万没有想到,身为太平道信徒的陈盼c身为数年后会拿起兵器c揭竿造反的太平道中一员,居然会像儒生一样为此叹息,居然为因嫌民间兵器太多而叹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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