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进了南郡太守府的大门,甘宁就一直盯着周瑜身边的功曹庞统看。
“他长得不好看。”盯了半晌,甘宁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不过,即使是站在大都督身边,其不凡气度,亦未相形见绌。”
的确,同诸葛亮的潇洒俊伟相比,庞统的外表稍嫌朴钝癯瘠了些。只是那朴钝中自有清雅庄重之态存焉,癯瘠下自有风骨嶙峋之气聚焉,虽则貌不惊人,却是任谁也无法将他小觑的。
“听说这襄阳庞士元本不肯出仕,是被大都督硬绑来的?”
“乱讲!”我立刻反驳,“大都督一开始是以礼相请的,他几次三番不来,才改为派兵相‘请’。”
一个趔趄,甘宁一副“真有很大区别吗”的表情。“荆州那些榆木脑袋的士人仇恨江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是……”甘宁咂咂嘴,“当初我在荆州时便听说庞士元此人倨傲得很,他竟就这样……呃,这样屈服了?”
“没。他被将士们‘请’入府堂后,便向隅独坐。大都督自与众人从容议事,他便如此强硬了三天。”
“三天以后呢?”
“他折服了。”
“他折服了?……哈哈!”甘宁蓦地抚掌大笑,继而下颌一扬,“他有什么理由不折服!方才入城时见城中一派欣欣向荣,看样子他不光折服了,还干得很起劲嘛!”
回想起初入江陵时的满目凋敝,我亦不由会心一笑:“是,南州士之冠冕,士元先生当之无愧。自从他出任南郡功曹,大都督便将郡中大事悉委于他,自己但垂拱而已。”
“好好好,如此方好,大都督须好好将养身体!不过,用荆襄之士治荆襄之民,大都督这一招儿也实在是高!”
傍晚时分,率军驻扎城外的程普、吕蒙、凌统、周泰以及此前自益州来降的袭肃已纷纷入府。
自去年十二月曹仁弃江陵败走,再战已无意义的曹操亦自淮南撤兵回到谯县。自此,自赤壁之战后又延续了一年之久的南郡之战及淮南战事以我军的全面胜利而告终。为表彰诸将功劳,权拜周瑜偏将军,领南郡太守,屯江陵,以下隽、汉昌、刘阳、州陵四县为奉邑;拜程普裨将军,领江夏太守,治沙羡,食四县;拜吕范裨将军,领彭泽太守,以彭泽、柴桑、历阳为奉邑;拜吕蒙偏将军,领寻阳令;其余诸将亦各有封赏。在经过一个多月的休整后,诸将即将离开江陵分头前往各地赴任,周瑜遂选在今夜于太守府内设下酒宴,为并肩奋战了一年之久的诸将饯行。
“请程公上座!”迎接众人进入大堂后,周瑜含笑对程普道。
程普连忙摆手:“这如何使得?普万难从命。”
“此间以公年资最深,原当如此。”
程普踌躇了一会儿:“既如此,何如公瑾与普并坐首席?”
“便依程公!”
周瑜与程普并于首席坐定后,其余诸人亦依序入席。顷刻间鼓乐声起,佳馐纷呈,众人往来行酒,烈烈轰轰。只是这一派热闹之中,总有一丝萧索之意挥之不去。一年前的群英会犹在昨日,到了明天,人们就将各奔东西了。
“二位都督请了!”
甘宁走来向周瑜、程普敬酒,自己虽满饮了一觞,却只“允许”箭伤初愈的周瑜略沾唇示意。
“这还差不多!”见周瑜浅笑依言而行,甘宁咧开嘴笑了,继而又道,“宁日前于夷陵俘得几名叟兵,几人样貌虽陋,难得会表演一种跳火舞,倒颇有几分可观。大都督品惯了清音雅律,今日便换换口味,让他们几个上来舞一回,弟兄们乐一场,如何?”
“好!”那边厢吕蒙已一叠声地叫起来,周泰、袭肃亦纷纷附和。周瑜遂展颜一笑:“有劳兴霸!”
眼见甘宁兴冲冲前去安排,我亦不觉在心底微笑——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