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鸣从饭馆出来时被九月底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他站在门口的阴影处愣了几秒钟后才抬脚往停车场走去。一边走,一边苦笑。
姑娘是不错,而且是太“不错”了,月收入一万三,有房有车,三十万的英菲尼迪,上来第一句话就是“我今年28了,我想认真谈一段感情,然后结婚”。
这话没什么不对,但是杨一鸣一听就开始头疼,他最怕谈结婚。身为一个标准的双性恋,他一直很清楚,自己是有机会回归主流社会,过上常人眼里正常生活的。他可以避免各种社会道德舆论的挑剔和指责,也可以从容地带着自己的伴侣出入各种社交场所。这种常人眼里的“正常”生活让人有安全感,有归属感,所以他其实很愿意遇到一个可心的姑娘,和她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或者坟墓也行。
但是杨一鸣把墨镜架在脸上,长长地喘口气,可惜他始终没有碰上那样一个人。
自己是个宅男,没有太大的社交圈,不风趣不幽默,在运动方面是个渣,在挣钱方面是个渣的三次方。说好听点儿自己挂牌看诊有一份事业,说不好听的,就跟一江湖游医一样只赔钱不挣钱。所有的外在条件里最硬的就是“工作稳定”,但是很多姑娘一听自己是混教育口的就没兴趣了。在教育口混饭吃的男人穷c忙,还有各种婆婆妈妈的职业病,就算有个寒暑假也不能指望他管家带孩子所以他怕结婚,怕婚后给不了一个女人她想要的生活。
这个姑娘跟自己谈了不到一个小时,汤都没喝完就走了,这饭吃的无比糟心。
杨一鸣懒洋洋地拽开自己十几万的小速腾的车门坐进去,给姐姐发短信
“完了。”两个字简明扼要地把今天一整个相亲饭局全都概括了。
这饭吃的很不爽,杨一鸣在这个时候特别怀念前天跟丁子木吃的那顿“赏心悦目”的饭,秀色与佳肴均可餐,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他把车子开出停车场,犹豫了一下之后往福利院的方向开过去,他打算去设计一下自己的那间办公室,想想要怎么装修才能在预算范围之内达到预期的效果。
福利院的孩子在睡午觉,走廊里静悄悄的,他办公室的门大敞着,丁子木正站在房间的中央。
杨一鸣没发出声音,就站在门口看着丁子木的背影。
那背影不再挺拔舒展,微微佝偻着的肩背透出绝望c颓废和压抑的气息。
丁子木站在一大片阳光中,太阳很大,晒得他□□在外的手臂微微发痛。他睁不开眼,但是又不敢闭上眼,他总觉得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那个孩子的身影。他知道那是幻视,他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那个人不存在,那是假的,但那个身影又如此的熟悉,仿佛陪伴了自己很长时间,熟悉得近乎真实。他看到那个身影在一间大大的屋子里穿行,打开一扇扇柜门从里面拖出厚厚的档案夹,然后飞速地翻阅查找着。
那是老档案室,不知道为什么,丁子木非常确定,那个孩子就在这件老档案室里找资料。
“我为什么会知道呢?”丁子木看着被自己亲手搬空的档案室陷入了沉思。前天他瘫倒在柜子前,半天才从恍惚的状态中醒过来,摇摇晃晃地爬,裹着脏乎乎的被子胡乱睡了一晚。第二天被阳光晃醒后他就一直觉得有些恍惚,强打着精神去上班,一天下来不是给顾客拿错了东西就是找错了钱,“对不起”三个字说了得有百八十遍。他今天一早醒来就跑来福利院,在空荡荡的老档案室里绞尽脑汁地想,那个孩子到底是谁。
“丁子木。”杨一鸣终于忍不住了,轻轻叫了一声。
丁子木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时眼睛都瞪大了。
“嘛呢?”杨一鸣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问。
“我”丁子木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