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出事并不全是因为严守一关手机。出事的起因,是因为严守一的老家,那个叫黑砖头的严守一的堂哥,给严守一家打来一个电话。事后严守一才知道,他和伍月在河边的时候,于文娟打来电话,问他是否回家吃饭,虽然觉得严守一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以为是冬天冷,外面冻的;虽然喘气,是为了暖和身子在跑步,并没有起疑。本来晚上她备了四个菜:一个是南京盐水鸭,一个是酱猪蹄,一盘肉烧冬笋,一盘素炒黄豆芽。于文娟爱吃盐水鸭和肉烧冬笋,严守一爱吃酱猪蹄和黄豆芽。于文娟见严守一不回来吃饭,既没有烧冬笋,也没有炒豆芽,只是就着盐水鸭,吃了一碗泡饭。想了想,又烧了一碗虾皮紫菜汤。吃完饭,又练气功。气功一早一晚各一次,一次四十分钟。练完气功,于文娟打了一盆热水,坐在沙发上泡脚。这也是她每天晚上必做的功课,春夏秋冬,天天不拉。泡一会,再加些热水。严守一一看她泡脚就说: “脱裤放屁,你到卫生间冲一个澡,不连脚也解决了。” 于文娟边加热水边说: “洗是洗,泡是泡,感觉不一样的。” 正在泡脚,沙发旁矮桌上的电话响了。于文娟拿起电话,是严守一老家打来的。电话里是一个男声,高门大嗓,把于文娟吓了一跳。而且上来就问: “你谁呀?” 于文娟一接山西的电话就笑,上来不说自己是谁,自己找谁,先问接电话的是谁。便也问: “你找谁呀?” 电话里: “我找严守一,我是他砖头哥!你谁呀?” 这个黑砖头堂哥,于文娟在严守一老家见过。长得跟黑塔一样,爱喝酒,爱吹牛,爱搅事,每一个事又被他弄得乱七八糟。于文娟: “砖头哥呀,我是于文娟。” 黑砖头大为惊喜: “咦,弟妹!电话没打错。我找你们,是跟你们商量一事!” 于文娟: “商量什么事呀?” 黑砖头: “咱村陆国庆,小名叫大脸猫,在镇上开饭馆,最近他买了一个新手机,把他的旧手机淘汰给我了,三百块钱,我问你们值不值。” 于文娟“噗啼”笑了: “就这事呀。你一村里的农民,整天到山坡上锄草,买一手机干嘛?” 黑砖头: “也就半头猪钱,跟你和俺兄弟说话呗。” 于文娟明白了黑砖头的意思。这个黑砖头除了爱搅事,还爱占人便宜。除了他觉得买一个手机三百块钱是个便宜,有了手机,也好跟严守一和她联系了。过去夏收秋种,买化肥,买种子,他都写信来;也不明说,但是要钱的意思。现在有了手机,就不用写信了。但她不好将这层意思戳破,只是说: “买一手机花钱,买完打手机也花钱,你不怕破费呀?” 黑砖头: “咦,打一次手机顶多两块,到北京找你们得花二百。再说,我买手机也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咱奶。昨天咱奶还念叨,想北京她孙子了。我跟她急了,眼前每天侍侯你的你看不见,尽想那些没用的。弟妹,你说我这话对不对呀?” 于文娟又觉得这个黑砖头有些狡猾,买一手机,还打着奶奶的旗号。但她笑着说: “对,你有用,守一没用。” 黑砖头: “让守一接电话,让咱奶跟他说两句!我给咱奶说,这小砖头能跟北京他孙子说话,她还不信。” 于文娟: “他在外边开会,你打他手机吧。” 于文娟挂上电话,又加热水泡脚。还没两分钟,电话又响了,还是黑砖头: “咋搞哩,他手机咋不通哩?” 于文娟: “通啊,晚饭前,我还给他打电话。” 黑砖头: “快一点,时间一长,这家伙还真费钱哩!” 于文娟又笑了: “那你把手机挂了,我找他,让他给你回过去。” 黑砖头: “知道我手机号吗?” 于文娟禁不住也变成了山西口音: “已经在我电话上显着哩。” 于文娟挂断电话,又拿起拨严守一的手机。这时严守一正和伍月在村头的狗叫声里。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是: “对不起,对方已经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