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香柚回来以后,忆潇湘来玉茗堂明显频繁了,有时竟然月尾连着月头住,一呆就是十天,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香柚,“你找些好泥巴,我找人去弄些好的花盆c花根,咱们下回要种些花,这茶山上太素了,得有点鲜艳的。”甚至,他还约上些朋友来品茶,评酒,赏古董,闹得玉茗堂喧腾不少。大家都觉得这样闹热过得才算是日子,独有明月的脸色提前进入冬季,又干又冷,更加难得见一点笑意。
又是无趣的一日。明月睁着眼睛看磨砂玻璃上透亮的日影,耳朵里都是香柚和忆潇湘的声音,比枝头上的雀鸟更加刮噪。不就是几株桂花树嘛,值得这么大呼小叫的,至于吗?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耳朵,也是无法入睡的。这么安静的地方,一点点声响都能搅动秩序。愤然地掀开被子,明月赤着脚跳下床,在冰凉的地上转了两个圈,终究还是难耐地气的阴冷,泄气地套回软拖鞋。
看看快到正午了,都没见他们回来吃饭,早上只喝了一杯牛奶的明月被饿得火冒三丈,忍不住跑到玉茗堂后,看看他们究竟做什么。只见忆潇湘只穿了一件灰布衬衫,挽着高高的袖子,正起劲地和香柚在挖树坑。
明月看着他们认真的样子,不知怎地就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忆老板,这里没我什么事,我能回原来做事的地方吗?”
忆潇湘头也不抬,继续挥动铲子,“你走我不强留,只是过两天我有个朋友要来这里玩几天,人少了有些冷清。”
十月里虽然凉了,可毕竟大中午的太阳这般在头顶上煎着,还是热得人身上冒汗的。刚才站着看他们忙活,明月身上都热透了,可现在,听忆潇湘这么一句话,她的手脚变成一片冰凉,冷得还有些发抖。看看身上手上都是泥巴块的香柚,明月忽然挤出一脸笑,甜甜地说:“有香柚在呢,不怕的!”一面扯了香柚,伸手去摸她汗津津c蜜糖一样亮闪闪的脸,“二十岁刚出头的姑娘,哪个不标致?更何况香柚长得也不差,再打扮打扮,换身时新的衣裳,保准谁见谁爱!”
香柚惶惑c老实地任由她扯着,傻气地微张着嘴,搞不懂是该笑还是该恼。忆潇湘慢慢抻直了腰杆,扶着铲子站着,定定地认真地看着明月,晒得发干的薄嘴唇微微抿着。明月被他看得缩了脖颈,低了头,松开香柚,蔫蔫地退回屋去。
等她走了,香柚不自在地搓搓手上干结的泥巴,“又有客人来吗?”惴惴地看看自己身上脏了的靛蓝棉布衣裤,“我这个样子我嘴巴很笨的,不懂陪客人说话,我妈就常骂我!还是明月乖巧,嘴巴里一套一套的,我不得!”
忆潇湘抬手摸了摸她晒得发烫c丰厚的头发,“你不用跟谁说话,跟我说话就好了。快点挖完这个坑,吃过午饭就得种树了,要不,就把它们晒死了。”
香柚不大的眼睛成了两弯黑色弯月亮,脸上的笑像晶莹的蜜糖闪闪发亮。忽然,弯月亮变成了玻璃球,“你刚才摸我的头?你手上都是泥巴!哎哟!”
“对不住,对不住了!”忆潇湘看着她快哭出来的紧张样子,嘴巴就是合不拢,越想正经地道歉就越不正经了,把香柚气得两个腮帮子红彤彤。
过了两天,忆潇湘的朋友来了,是个潮州人,一口潮州话嚷嚷得屋瓦都要掀落下来。
香柚从来没听过这种话,只顾着留神听新鲜,一错手把茶杯搁歪了,洒了陪潮州人来的女秘书一身绿茶汤。她慌忙扯了条雪白干净的毛巾,诚惶诚恐地小心替女秘书擦水迹,一面不住口地道歉:“真不好意思,看我毛手毛脚弄的好事,真是对不住!你们老板说话太新鲜了,我都听呆了,真是不好意思!”
潮州老板哈哈一笑,满口烟黄牙都露了出来,“我新鲜?姑娘仔,我睇你才新鲜呢!”
香柚不懂这些风月话,讷讷地陪着傻笑了一阵,一心还是惦记着女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