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堂在香柚走了三天后,又招了个新的女工,叫明月。
明月是忆潇湘的司机送来的,行李也是司机替她拎进屋的。她穿着件宝石蓝的紧身套头薄毛衣,底下是条酒红色的超短裙,一双尖跟宝石蓝的高跟鞋,醒目亮丽。何嫂出门看见她这一身打扮,又静静站在八仙过海的影壁前,饶有兴致地看着,还以为是哪位富家小姐来这里暂住散心呢,便上前殷勤问了一句:“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吗?”
明月微微一笑,径直进屋把门一关。
老张媳妇点点头,趴到何嫂耳边,“好一个美人!”
明月的确好看,面似秋月,唇如红玉,一身皮肉白皙晶莹,身形丰满圆润,胸是胸,腰是腰,走起路来款摆有度,婀娜妖娆。即使玉茗堂里这些人也算见过些世面的,也依然背地里夸赞她是朵红芍药。她在玉茗堂这么进出着,弄得老张整日巴望着她,两只眼睛熬得通红通红,恨得老张媳妇常常借故摔东打西,骂狗赶鸡。
恨虽恨,老张媳妇可不敢在明月跟前造次。这个明月除了对忆潇湘笑,根本就不理睬玉茗堂里的其他人。她自己打理自己的一切,也不使唤旁人,旁人更不敢使唤她。与其说是招了个女工,倒不如说是添了个房客。
自从明月来了以后,忆潇湘来得也不勤快。头一个月住了三天,足足地过了三c四个月才又来住了三天。明月唱歌给他听,歌声清脆娇嫩,堪比黄莺,他淡淡地听着明月陪他在茶山上散步,他在前,明月在后,两人中间隔了有五步远明月同他一桌吃饭,变着法子哄他喝酒,才喝了一杯,他就搁下了。整日只好在茶室里呆着,看书喝茶,也不要明月在跟前,就他一个人关了门在里面,一天下来说话都不超过五句。
到了晚上睡觉时,老张是看着明月随忆潇湘进了屋就不再出来的,可第二天偷看忆老板的神气,光风霁月,对着明月一点暧昧都无,似昨夜里只是两个小娃娃过夜,光睡觉。老张十分纳罕,偷眼看看明月,玫瑰红紧身裙下是颤得人心口发热的一身好白肉,暗暗咬牙:那东西不是男人!
这样不咸不淡的日子过了足有一年多,转眼又到了惊蛰,春雷动大地。香柚在雷滚压着茶山时,湿哒哒地又回到了玉茗堂。一进门,就看见明月着一袭姜黄蕾丝曳地长裙,歪在厅堂的酸枝木长条椅上,愣愣地看屋檐下连成一线的雨。两人照了一面,却都没有开口打招呼。
香柚被何嫂他们围着,问长问短地簇拥进了大厨房的小餐厅明月对腆着脸向她媚笑的老张翻了个白眼,依旧独自看雨。
香柚回来了,仍然勤快肯干,每日里里外外忙个不停,该她干的,不该她干的,一切大小活计她都做得妥妥当当。老张媳妇很是开心,在天井里高声感叹:“还是香柚好哇,女人就应该这么勤快能干!”明月在自己屋里抬头瞄了一眼天井,把交叠的二郎腿换个个,悠哉地晃荡着脚尖勾着的石榴红高跟鞋,把嘴里刚磕好的五香瓜子皮儿轻巧地吐了个弧线,看它们轻盈地落在光洁的地砖上。
清明一过,阳光充足了许多,明朗舒展地挥洒在茶山上。忆潇湘就是踏着这样的阳光舒舒然踱进门的。一进门,便问:“是香柚回来了吗?”应门相迎的老王一愣,“您啥时候懂的?”忆潇湘微微一笑,“门板清爽倒罢了,连对联都这般清爽,只有她才这么爱干净的。”于是就扬声高叫,“香柚!你擦了茶室多少遍了?”
明月稀奇地倚门看忆潇湘在天井里喊香柚,还从没见过这个斯文人这样高声喧嚷过。再看香柚,黝黑粗糙的一个乡下小姑娘,什么稀罕物?见忆潇湘只顾着和香柚说话,压根没看自己一眼,恨恨地拧身回屋去,对着大圆镜子扯眉毛,一不小心弄伤了眼皮,只恨得她把眉毛钳子摔在地上,又赶上去跺了两脚。
晚饭时分,宴客厅的红木八仙桌破天荒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