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堂建在不高的茶山上,一带矮矮的茶树更烘托出它的高大伟岸。但,不显突兀,因了它整体都是灰砖青瓦,与茶树的绿依旧相得。
依山势而建的四进屋舍,一进比一进高三个台阶。山下路人除了可以清楚看到乌木铜环的大门,还能瞧见最后一进屋舍的雕花镂空窗扇。
附近村民依城市而居,都有些见识,背后便议论:“这个忆老板,有钱!真有钱的人才这么会享受。”偶尔见着玉茗堂的主人忆潇湘在茶山上负手闲散,众人都远远用眼光膜拜。
忆潇湘虽年届四十,因保养得宜,皮肤白皙光滑,望之三十上下而已。平头,身板笔挺,偏清瘦。长年爱穿玄色绸缎衣裤,白底黑绒面布鞋。村民皆已城市化,见他这等古老打扮,甚是新鲜,目为古怪。
其实,大家不常得见到忆潇湘,只是隔几个月得见一次。这便更添了神秘与新鲜,大家都揣测这位忆老板肯定另有住所,只是来这里散心的。
这个揣测是对的,玉茗堂只是忆潇湘名下众多别业的一处罢了。但这里,已经是忆潇湘除了正宅以外,住得最多的一处别业了。这里幽静,虽在城市边沿却红尘不到。凭窗一眺,周围层峦翠木。更妙的是,远远可见江流一脉,浩浩无声而过,当真应了大门上郑板桥的一联:“汲来江水烹新茗,买尽青山当画屏。”
玉茗堂占地颇大,房屋不少,皆疏朗宽敞,不过,常年住着的只有四个人:管事老王,厨子老张和他媳妇,还有清洁女工何嫂。
最近何嫂因雨天赶路闪了腿,行动不得,急需一人来打理玉茗堂并护理她。为这,管事老王正四处物色。他寻思着,现在常驻的三人,都是往四十靠边的,自己更是四十好几了,该找个年轻麻利的,能减轻不少负担。
来应聘的不少,老王一个都不满意。今天有位朋友荐了个人来,等了大半天了还不见人来,老王心下不耐烦,戴了斗笠出门转转茶山。
老王和忆潇湘都爱这片茶山。忆潇湘喜欢这满山的绿和空气中的芬芳清新老王是爱这些茶树能制成茶,自栽自用,安全放心。
眼看快到清明,牛毛雨丝铺天盖地,间或还会泛滥滂沱。茶山上触目尽青绿,显得天色益发晦暗。泥路湿滑,老王走得很小心。前面来了个身胚壮实的女孩,十七八岁的光景,齐耳短发,藏青的衣衫湿了好大一块,手里端着一顶遮雨的斗笠。
“哎,小姑娘,你干嘛不戴斗笠呢?”
“大叔,这茶树的叶子着实鲜嫩,我都等不及有阳光的时候就掐了这些下来,要送去给前面主人家。拿火一烘,这些就是香喷喷的新茶。若等它们长老了,就可惜了。”
老王看见姑娘蜜色的鹅蛋脸上都是亮堂堂的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把她领到玉茗堂,让她换身干爽的衣服再出厅堂说话,又叫老张媳妇煮了姜糖水给她驱寒。
“小姑娘,你叫啥名字,怎么跑到我们茶山上来玩?”
姑娘双手接碗,一口气喝尽,才朗朗清脆地答应老王,“大叔,我叫香柚,是我姑父的一个朋友叫我到这里来的。你们这里真宽,干起活来肯定舒服,叔,试试我吧?”
“不用试了,你留下得了。”老王笑着一摆手,决定了。
香柚勤快,又极爱干净。每日晨光熹微就开始打扫收拾,从大门的乌木门匾到仓库最后一格地砖,无一处不清洁到。她还时时揣着一方白手帕,打扫擦洗过的地方都用它抹一下,若无污迹就罢,若有,哪怕是一星半点,她也是要重新擦洗清洁过的。
老王喜欢看她干活,动作利索,轻重得当更喜欢和她一起转茶山,摘了鲜嫩的茶芽回来烘焙,做成新茶品尝。
忆潇湘不喝他们做的茶,但喜欢看他们在宽敞的天井里一字排开大筛子来晒茶芽,甚至还容许香柚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