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姑绣的三五件手帕、香囊和荷包,虽是小东西,却件件精巧绝伦,尤其是双面绣的手帕,或是花卉,或是诗词,非市面一干绣匠可比,林小姐喜欢得跟什么似的,林主簿有三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对她颇为疼爱,当即就允她请秀姑为她绣一幅大的双面绣。
因此,婆子恭维过秀姑后,提出此事,并许以重金。
秀姑听了,暗暗苦笑。知府太太要的百子衣还没绣完,她如何接林主簿家的活计?哪怕绣好了能得不少银子,也只好忍痛婉拒道:“当不得林主簿和林小姐如此重谢,林主簿和林小姐有活计相托,我心里头极欢喜,只是手里有一件活计尚未做完,过一年才能接活儿。”
刺绣很费工夫,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配色繁多时需要经常换线,特别复杂的图案一天能绣出半块巴掌大的一小片就不错了。
单面绣尚且如此,何况双面绣。
所以,当世绣娘接活都像秀姑这样,完成了上一件,雇主对绣活满意并结算了工钱,才开始接下一件,除非绣花速度快,可以同时接两件。
可惜,秀姑没有达到这种地步。
听了秀姑的婉拒,婆子先是愕然,随即略有不悦,皱眉道:“张娘子,你把手里的活计推了,专心忙活我们小姐这一件不就行了?等你绣完了,我们老爷和小姐就给你一百两银子工钱,够你们一家五六年的嚼用了。”
秀姑心里很不高兴,林主簿是秀才出身,家里虽是大户,到底局限于县城之中,眼前的婆子真是不能跟明月相比,说话这般不客气。推了手里的活计?说得容易,可是她以后就别想在这一行接活了。一百两银子是不少了,可是她一幅大的双面绣只值一百两吗?
无论她心里怎么想,脸上一点儿都不能露出来,含笑道:“行有行规,做我们这一行的就得守规矩,不然,以后怎么立足?”
说到这里,她见婆子双眼迷迷糊糊,就知道她没听懂自己的话,干脆道:“我是说我们接绣活也有规矩,不能随意反悔退订,一旦反悔就要赔许多银子,以后也没人敢把活计交给我做了,就算是雇主反悔也不能拿回订金。我手里接的这桩活儿已经绣了一年半多,银子都花在接连而来的战乱和灾难中了,无论如何都赔不起。”
婆子这才听明白,越发不高兴了。
旁边和张硕说话的吉祥在林主簿家很有些地位,瞪了婆子一眼,忙道:“张嫂子,你这么做是对的,回头我跟我们老爷说一声,我们老爷太太和小姐向来温和,必定明白嫂子的难处。嫂子手里这件活几时完工?给我个确切的时间,说不定老爷太太和小姐愿意等一等。”
在桐城一点稀罕事就渲染得人尽皆知,更别说秀姑的绣品曾经得到一位京城来的大贵人赞赏,在这一行很有点名气,吉祥早有耳闻。
秀姑松了一口气,道:“至少还得一年,这是一件成亲用的百子衣,图案繁杂,需要绣一百个童子,因几次天灾**,绣了不到一半,正在赶工。接活的时候知府太太说了,在知府大人任满前绣完即可,我算了一下时间比较充足,才同意接下这件活计。”
“知府太太?”婆子吓了一跳,立刻变了一副脸色,堆笑道:“张娘子,你在给知府太太做绣活吗?”那可是府城里地位最高的官太太,自己家连知府太太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正是。我绣的上一件活计完工后,原先的雇主反悔了,幸而后来得知府太太垂青,买了过去,然后又给我了这件活计。并不是有心拒绝主簿大人太太和小姐的活计,我心里也想接下来,实在是没有银子赔偿知府太太,且分、身乏术,只能专注于一件活计。若是主簿大人太太和小姐不嫌弃,等我绣完了这一件,定然先接主簿大人太太和小姐的活计。”
道破活计来历,秀姑没有一点骄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