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端了饭菜往厢房走,却并未见到白蔲身影,只杯盏碎片铺了一地。她将托盘放置桌上,又将屋内狼藉收拾一番,这才抬脚去寻人。刚踏出房门,便见不远处那道单薄身影靠在圆柱上,垂首不知在看什么。
她扬声唤了对方名字,便抬脚走了过去。
白蔲被红莲的声音唤回思绪,不动声色地就着亭下湖水洗净掌心嫣红,这才回头看来人,面上已扬着寡淡的笑意。
“深秋寒意重,你身体还未痊愈,怎么就穿得这般单薄。”
说着,就牵了白蔲的手往屋里带。
女子也不反抗,任由红莲拉着。屋内桌上摆放了清粥小菜,正向上扬着热气。那满地碎片已被清理干净,红莲将白蔲按在座椅上之后,禁不住开口问她。
“方才怎么满地狼藉的?”
白蔲面色一僵,垂首抿了一口粥才回答。
“茶水太热,不小心打翻了。”
红莲便不再问,只坐在女子身侧看着她用膳。
白蔲其实没什么胃口,一来,沉睡的这些时日白十七给她灌了不少益气活血的汤药,她胃里皆是清苦,着实没什么食欲。二来,她刚得知自己身世和赵隐所设骗局,也没有吃饭的心思。
但红莲那般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白蔲不好拂了她的心意,便强撑着吃了几口。而后,抬首望着红莲,声音仍旧沙哑,却不似之前那般虚弱了。
“红姨可是找我有事?”
认识这么久,这还是白蔲第一次唤她红姨。她记得之前在百草堂阁楼里,红莲便曾说过“你唤我一声红姨也不算过分”这种话,只是当时她偏执冷疏,因着八角的事情一味地拒人千里。
可如今想想,这一声“红姨”她确然当得起。
红莲虽听命于宴京凡,却也念着青川的情分处处顾及她。不仅容忍她之前毫无理由的放纵,现下还这般尽心尽力地照顾她,这些,已是难得。
那红衣妇人初听白蔲这般唤她时先是一愣,而后便扬起面上笑意来。
“固执这么久,可是把你感化了。”
红莲说着,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这前后不过几个月的光景,白蔲心性转变如此之快,她并不觉得诧异,只隐隐有些心疼。高邮发生的事情她从青川那里听了一些,因此也知道面前这单薄女子经历了什么。
若非历经这些许变故,她怕是也无法从她口中听到“红姨”这个称呼。不过片刻,红衣妇人便拢了思绪,方凝眸看她。
“八角这几日在千机宫呆得闷了,想要出去走走。”
白蔲这才知道红莲意思。
想来,她是想带八角出去转转,但怕白十七不同意,这才打算借着白蔲的名义。女子正欲开口答复,却被对面妇人急急抢白。
“你身体可受得住?若是有什么不适,便让八角再等等,左右有团子陪她玩,也不至于太苦闷。”
听闻此话,女子眉心下意识轻蹙。
连团子都被白十七带来了千机宫,看来,她这次昏迷之事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能有什么不适,不过就是睡了太久罢了。”
她其实也想出去走走,理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心头烦乱的思绪。便应允了红莲的要求,与她一同定下出宫的些许事宜。
药楼白虎堂前石阶上。
赵隐一身红衣铺了几层,他坐在那里,怀里紧紧地抱着断裂成几截的人偶,目光空茫地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那是白蔲冲出房门后,他一截一截地捡回来的。
董烟绯自山林训练矮人回来,就见到赵隐这幅模样,时间被拉远至六年前,记忆中那个苍白如纸的少年与面前红衣男子相互重叠,冰山美人眸中难得地有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