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京凡走后不久,白十七也自厢房出去了。
只余白蔲红着眼眶坐在榻上抱着那副画卷,眸子空茫一片。她胸前起伏不定,显然还未从方得知自己身世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她朱唇张翕,吐出两个名字来。
秦于飞,秦由满。
白十七告诉她,她并不叫白蔲。白蔲这个名字是他将襁褓里的她抱回时,翻了医书随性而起的。她真正的名字,叫做秦由满。
寄自由圆满所托。
白蔲这才明白,为何这么多年来,白十七从来只唤她徒弟而不是叫她名字。她其实是无所谓姓名的,不过是个用来辨识的工具罢了。秦由满这个名字再好,于她而言却满是陌生疏离。
可白蔲,是辛苦将她抚养成人的白十七为她取的名字。
纵然亲生父母是江湖中令人敬仰的传说,可陪了她二十年对她无微不至的人,是白十七,是那个如今已稍显佝偻的老人。
若说她对亲生父母没有丝毫感情,那是假的,但若说感情极深,那亦是假的。这么多年来,她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身世,却从未想过要将白十七从生命中抽离,那个总是瞪着圆亮眸子的白胡子老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这是无法更改的铮铮事实。
白蔲心间五味杂陈,对自己先前昏迷的疑惑此刻早已抛诸脑后,她掀了衾被走至窗前,感受着切肤的凉意,思绪却难以清明。就那样站了一阵,窗前忽地响起哨声来,哨声清亮婉转,似乎还带着旋律。
那旋律轻快却又柔和,好似在哪里听过。
思索片刻,一抹胭脂红自脑海中迅速闪过。心间诸多复杂的情绪因这哨声消散了不少,白蔲嘴角勾起清浅的笑意来,深锁的眉头此刻也已舒展。
她冲着窗外唤了一声赵隐,却是沙哑粗糙的声音。
白蔲因为睡得太久,之前嗓子就有些沙哑,加上方才哭了半晌,此刻更是哑得不成样子。她却不怎么在意,左右只是哑掉了,回头让红莲煮些川贝雪梨就好。但那红衣男子显然不似她那般淡然。
赵隐听唤他的声音这般沙哑,娥眉微挑,转瞬就已自窗口跃了进来。他看着白蔲单薄的模样,眸光柔柔的,说出的话却是带着调笑。
“怎么几日未见你,鸭子吃多了?”
白蔲着了单衣抱着画卷,面色有些憔悴,听闻赵隐略带戏弄的话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染上眼角眉梢,对面红衣男子这才稍稍安心。
“你怎么来了?”
白蔲领赵隐在桌前坐下,给他斟了茶水递过去。
自上次百草堂一别,差不多大半月,许是沉睡得太久,白蔲惊觉自己对面前红衣男子竟是有思念的。
“去百草堂找不到你,便偷偷跟着白老头过来的。”
赵隐伸手接过茶水,才瞧见女子眼底绯红,娥眉转瞬蹙起,却是不动声色地将房间环顾了一遍,美目里满是思索。看白蔲的模样,显然并不知道自己身中蛊毒的事情,男子犹豫片刻,亦打算同白十七一起将这事瞒下去。
但药楼的事情,却是无法再瞒了。
白蔲昏睡时赵隐就曾允诺过要将事情告诉她,她或许根本没听见,但他却已下定决心。
“阿白,你方才哭了?”
半晌,赵隐才小心翼翼地试探,声音难得地温柔。
白蔲微楞,望了赵隐许久,才终于打算将自己身世之谜和盘托出,这件事石头般堵在她的心间,她正想与人说说呢。女子凝着赵隐顾盼流光的丹凤眼,那里却雾蒙蒙的,看不清他内心真实想法。
“赵隐,你听说过药楼吗?”
红衣男子握着杯盏的手兀自一僵,不明白白蔲为何突然问起药楼的事情。他眸光微动,长睫微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