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绝对不行!”
夏新权坐在角落冷眼旁观,在大堂正中,一些读卷官正来回走动,高声叫嚣,他们叫嚣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内阁首辅大人方从哲。
方从哲坐在堂上首座,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因为下属的无礼而愤怒,在他面前,摆放着一盏清茶,茶盏上腾腾冒着热气,袅袅上升,时而浓密,时而稀疏,方从哲的脸在气雾之后忽隐忽现,面无表情。
“方大人,尔是首辅,百官之首,面对圣上的无理绝对,尔该据理力争才是啊!”
一官员过于激动,他冲到了方从哲身前,手指险险指到了方从哲的脸上,无礼之极。
方从哲仍然没有生气,他抬头瞄了那人一眼,伸出手,端起茶盏,举到嘴边,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后,小啖了一口,缓缓将茶盏放下。
然后,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元大人,稍安勿躁,如此心浮气躁,岂是三品大员的气度,我等读书人,养气移体,就算泰山崩于前也该面不改色才是啊!”
将万历帝的话带给这些读卷官之后,方从哲便晓得会出现这种群情汹涌的场面,为此,他已经有了计较。
那人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方从哲,见方从哲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种坚决,他悻悻地退了下去,与方从哲同殿为臣也有好几载,这人非常清楚,这个内阁首辅表面上看去非常软弱,然而,他一旦认真起来,同样心狠手辣。
“各位!暂且归座,安静一会,听我一言。可否?”
方从哲站起身。将双手平举在身前。在他地目光扫视下。刚才那些闹腾腾地官员停下了吵闹。各自回位坐下。
“圣上要我等将试卷呈给皇长孙。将考生们地名次最后交给皇长孙定夺。并非荒唐之举。而是有着深意。诸位臣工。细细想来。便会明白了!”
众官员纷纷蹙眉。寻思起来。
这里地官员。不管分属哪个党派。他们都是正统派地维护者。就是在他们前赴后继。拼死拼活地维护下。太子朱常洛这才保住了太子之位。没有被万历宠爱地儿子福王朱常洵夺去。万历在和这些臣子地对抗中。不得不败下阵来。隐于深宫不出。不理朝政。采取了软对抗地策略。
面对万历皇帝地无赖举动。臣子们无计可施。现在。他们唯一地指望便是太子朱常洛了。反正皇帝一年比一年老。臣子们虽然也是如此。但是他们有地是后继者。皇帝地后继者却只有一个。一个目前看来是站在文官集团这边地太子朱常洛。
万历皇帝虽然不理朝政。却也不许太子朱常洛涉足朝政。然而。在这次殿试地时候。他允许太子朱常洛代替他问策。虽然。策问地内容是皇帝亲拟。太子只是照本宣科地将问题说出。只是一个象征性地仪式罢了!然而。对这些大小臣工来说。这象征性地仪式乃是最为重要地。它表明了万历皇帝已经彻底放弃了用福王来取代朱常洛太子之位地想法。它表明了在这数十年地争斗中。臣子们终于取得了最后地胜利。
现在,万历皇帝将最后决定考生们名次的权力交给了皇长孙朱由校。这行为究竟代表什么呢?
皇长孙也就是未来的太子。未来地皇帝,圣上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培养皇长孙?让他现在便开始培养自己的班底?可是,现在的皇长孙不过十几岁而已,还是个少年啊!他能够完成这般艰巨的任务吗?
“各位大人,下官有话要说。”
在众人沉思的时候,夏新权开口说话了。
众人的视线迅速转了过来,方从哲拂着下颌的长须,沉声说道。
“夏大人,但说无妨!”
夏新权轻咳了两声,他站起来,缓缓踱到堂前,行走间,头微微低着,就像在酝酿该怎么说话一般,站定之后,他抬起头,慢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