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这富丽,这堂皇,拾手范围内的任何一件器物,都要穷尽普通百姓举家一生的辛苦。
这便是人上人的好处,便是无数人挤破头也不得进的上流豪门。今日她的翩然而立,是踏了几人的肩膀,鲜血,乃至尸首?
圣贤大多哧笑俗心欲念的平常人愚不可及。
圣贤若离了这些俗物,又能活过多少的光阴?
你看,多可笑。
若没有丰奢的锦幔玉柱织筑的精美帘栊,她这样一无是处的金丝鸾雀要在哪里生活?
用不着猛禽天敌,颠沛,风餐露宿,无所供养。
她的羽毛会落了尘土,她的芬芳会消磨,她的娇美会粗砺,她的高傲会显得那么不自量力。若侥幸没死掉,也不过是只平凡麻雀。
不管别人如何,她是受不了。受不了这贫贱。
所以那自由蓝天的心愿,支持不起——
起早了,或是晚了,无甚紧要。
薛融的《魏史注》考察顺利,夫人很高兴。薛融本来也很高兴——在夫人说接着是《策论》前,而后立刻霜打茄子蔫了,一脸颓气。
“哈哈哈。”
听了花媛从阿弘那里挖来的消息,清安阁里笑成一片。花妮笑得最浅,浅浅地盛了喜气。薛镜笑得最深,深得化到了底里。
“花媛收拾下,午膳后带你出去。”薛镜笑说。
“太好了。”花媛欢腾,“小姐你最近总不带我,上次游湖也是。”
“哪有。你还计较这个?”快忘了那次的游湖。不快的人,想不起来是最好。
“花清最幸运了,还去金雪楼吃了茶点。”嘟哝。
“下回一定带你总行了吧,至于茶点,”薛镜讨好,“先欠着。”
“这还差不多。小姐最是明理了。”
出园子时候,夫子授业结束,薛融正好回来。经过,薛镜犹豫了下: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才比较好。
薛融先温和一笑,“出去?”
“嗯。”
“路上小心。”
“好。”
原来也不是那么的难。
卷帙居,雅室。
“璧月馆1琴师谱了新曲,辗转央我来填词。你看如何?”
“璧月馆?你竟和这种地方有交情。”鄙夷之意过于明显,略了他的表情,接过。
“红粉地有红粉地的趣处和妙处。”不屑,“我也就去了几次,还是与你家哥哥一同。”
他也去那样的地方。
“霁雪姑娘的琵琶堪称一绝,可惜情态稍欠,融不喜。”
“哦,这里的‘宝扇重寻明月影,暗尘侵’2哀感顽艳,写得好。”称赞,她不在意。
“那是自然。”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继续:“薛融说她琵琶弹得冷冰冰,即使技惊四座,也听得无趣。可我却觉得若失了那纯粹的性子,也就和其它庸脂俗粉一般。
“他总不喜太傲的女子。”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自之后他便说那里没甚兴趣,又忙得很,便也不去了”
“‘但随我,筛月畔,唱金缕’最好。”阅毕。
“我也如此觉得。”风华一笑。
“新读了《吴史》,添了些注解,你看如何?”
吴是前朝的一个属国,方圆五百里,偏安一隅,民风淳朴,物产富饶。后来为天下一统,也就被兼并了。处境倒是与越国于魏颇为相似。
“写了好多的东西,看得我头痛。”微蹙了眉,“不过总来说还不错。”
“其它呢?”心喜,不知足。
“其它也很好。我不甚关心。当时天下已平,而现在是魏的天下。”顿了会,他加上:“吴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