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都听说他死了,她却总寻思他还活着,可如今他活生生地就在眼前,她却说啥也不相信他还活着的。她想,八成像俺昨黑儿见到阳阳也是一场梦吧?她想着想着,就急三火四地进屋穿上衣裳,又匆匆忙忙地跑出院子朝由卧牛石奔去
欠舌头一直在自家窗户往外盯着的,这会儿见小盼儿收拾得挺利索,打自家大门走出来,便麻溜儿下地,猫腰跑到大门口一瞅,见她直奔卧牛山,便猜疑她是会牛建去了。
她思量一阵子,急忙进西厢房里捞出一个猪腰筐,谁知她回身关门的夹当儿又将腰扭差气了。她蹲下身子,龇牙咧嘴地老半天才缓过疼劲儿,便直起身子到东院去了。
这会儿妇人正在锅底坑上熬药,见烟气里进来个人,凑到跟前瞅半天,才说:“哎呀妈呀,你这老仙儿咋下地了?你可慢着点,别抻着”
欠舌头回手将筐放在锅台后,说道:“亏你邪乎的,俺是纸糊的不成?出来溜溜,舒舒血脉,反倒好得快些的。”
这会儿,刘罗锅子在里屋有气无力地说道:“是俺表姐在那说话吧?进来,屋里坐坐吧。”
欠舌头总嫌他叫她表姐的,往里屋斜一眼,没理睬。
妇人笑笑,把药汤子折到碗里,说道:“走,进屋坐吧。”
欠舌头却说道:“麻溜儿点,俺有事要跟你说的。”
妇人说道:“有事进屋里说呗。”
刘罗锅子见她们进屋了,挪挪身子,说:“表姐,坐这儿。”
欠舌头把半个屁股贴炕沿边坐了。
妇人放了药碗,猫腰去抱她的腿让她盘腿坐,却被她挡了。
刘罗锅子说道:“俺咋听说,表姐夫摊官司啦?哎呀,这可是咋说的,干得红红通通的咋说崴就崴了呢?”
妇人说道:“唉,气都喘不匀乎,还管那么多闲事干啥?快闭嘴养养神吧。”
他不再言语了,将药汤子喝下去了。
欠舌头问道:“是俺的方子吗?”
妇人说:“哪是的,那方子俺倒金贵地留着的,可不知掖哪耗子窟窿里去了,打天磨地也找不到的。”
欠舌头说:“不打紧的,俺还留着底呢。”说罢,她从怀里掏出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单,拿到妇人跟前打开。上面写着:
龙爪一两c南芪二两c仙人掌(去刺)三两c冰糖
四两,将前三味放一处捣碎,与冰糖同放一斤白酒中泡
七日后,每饭前喝一小盅。
欠舌头道:“你别看这几味药不值几个钱,却应了九九十成的吉数,治老齁巴病一勺子一个准儿的。”
妇人说:“仙人掌倒有来路的,小盼儿说给掰一丫,只是南芪挺难淘腾的。”
欠舌头的脸阴了,说道:“啥?你用她的?使唤她那不干不净的玩意儿,不但不见强反会添病的。”
妇人急忙说道:“哎呀妈呀,这家伙的,你瞅这脸子多难看的,俺不用她的不就得了。”
欠舌头说:“你个小蹄子跟吃枪药似的,原先你表姐夫好好的那咱,你对俺咋不这般德性呢?一个不中就谁也不中了?”
妇人说:“哎呀妈呀,俺就恁势利眼哪?”
欠舌头说道:“行啦,俺不跟你斗嘴皮子了,你快舞扎,还有急事呢。”
妇人问:“啥事啊,这般急忙急火的?”
欠舌头说:“咱搭个伴儿,上山采婆婆丁去。”
妇人说:“哎呀妈呀,你咋想一出是一出呢,刚才还坐在炕上龇牙咧嘴的,这么大工夫就想往山上跑,着魔了咋的?”
欠舌头说道:“弄点苦的淡淡爷们儿嘴,省着他张口闭口就骂人。”
妇人说道:“再说这才是几月啊,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