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黑儿，老顾撂下碗筷，披着二大棉袄忙三火四地走到村院子，冲着正在收拾麻秆儿堆的宋老斜说道：“你快往西头那边跑一趟，把大褂子找来，咱开个支委会。”

    宋老斜听了，急忙奔出队院子。

    如今，公社已改成乡镇建制了，一些年轻人接替了乡党委和乡政府领导职务。白天乡里召开了紧急会议，布署地委和行署下达的一项重要工作任务。

    原来，从《松河日报》上得知牛建下落以后，吴专员便火速派人派车将他从大牢中解救出来。牛建历尽百般磨难，仍能完成实地考察c攻读学业和磨砺著书不禁叫吴专员为他的精神c毅力和品格所感叹。他考虑到牛建刚出狱身体虚弱，打算将他送到哪休养休养，进修进修，可牛建听说考察在即，况且他的函授已经取得毕业证书，便主动请缨于是，牛建被吴专员任命为考察团特别助理，在指导全区十支考察小分队的同时，亲率一支小分队赴卧牛山对牧牛地进行考察。

    这年，王均虽已年逾花甲，从领导岗位退下来，只因开发松河平原工程宏大，乡领导仍将他请回来抓这件事的。

    散会时，王均特地将老顾拉住了，说道：“老顾啊，俺可跟你说真格的，开发大荒原是咱盼了几辈子的事啊，这回你们那疙瘩可不能再有人弄神弄鬼的，护着那荒甸子不让动了。再说，这可是吴专员亲手抓的，你若给俺打了脸，俺这玩意儿可不答应你的！”说罢，他一脸阶级斗争地亮亮大烟袋锅子。

    老顾干事向来不走板的，上边咋说他咋干，可这回却叫他作难了。他吃不香，睡不甜，心坎上像压个碾盘似的。小分队要开进卧牛山，领头的又偏偏是牛建，白大褂子岂能甘心？他非得攉弄山民闹事不可。

    这时，白大褂子被找来，老顾主持召开支委会议，可还没等他把上面的精神头说完，白大褂子便嚷道：“俺说老顾啊，这么大的事你就敢领回来？”

    老顾说道：“这是上头安排的，不领中吗？”

    白大褂子把烟捏了，道：“上头？上头咋的？整大跃进，吃大锅饭，发动群众大炼钢铁什么的，哪个不是上头弄的？闹了归齐遭罪的还不是咱们老百姓！”

    老顾磕打磕打烟袋，说道：“你，你咋说这话呢。”

    白大褂子道：“咋的？这不开会吗？不兴俺民主是不是？”

    老顾见白大褂子尽拿不是当理说就火了，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事就得这么办，不通也得通！”

    白大褂子急了，冲宋老斜横道：“老斜，支委就咱仨，你别老耷拉着脑袋瓜子跟‘老二’算账，那个姓牛的八成又是奔你老婆来的，你也不放个响屁？”

    宋老斜斜他一眼，没言语。

    白大褂子骂道：“你他妈的一杠子压不出个屁，姓牛的钻过你老婆被窝你都忘了？”

    宋老斜被逼不过，一扬胳膊，说道：“顾书记定呗，俺听着就是了。”

    白大褂子说道：“你就会说这套嗑儿，还寻思是讲用啊？这回俺可瞅明白了，那个姓牛的就是你老婆勾引来的。”

    宋老斜支巴身子，说：“你胡说”

    老顾说道：“行啦行啦，别闹扯了。这不军生也同意了，咱们就少数服从多数吧。老白啊，俺负责道上的户，你负责道下的户，先挨家挨户做做工作，回头开个村民大会。”

    白大褂子一拍桌子，说道：“你这是拿大屁股压人！要做你去做，俺是不去做的，别做反盆了摊一身的不是！”

    老顾说：“你，你这像话吗？什么党员！”

    白大褂子立马翻脸了，把门一摔便出去了。他走到当院子说道：“当官的，俺啥也不说了，你就撑着腰叫那个姓牛的来抢大家伙的大荒甸子吧，反正咱穷窝棚的三十六户人家，一百零八口人攥在你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