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咋呼呼吆五喝六的,其实,他那是故意抖威风给大家伙看的,一到下黑儿你猜咋的?他却瞪着眼睛咋也睡不着的,一熬就是一个通宵,越寻思越觉得活的没啥劲头。
早上,他打他爹坟回来时,老远见到马四猴子等众人呜嗷地正游斗着小盼儿呢,又见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大牌子,挂着一串破鞋,心里不禁升起强烈的痛楚来。
他真想冲过去将她拉回家来,可他何尝不知,如果那样做的话,除遭她的唾骂撕打外还能得到啥呢?弄不好郑启峰还会治他个同流合污罪的!
孙坚老妈每到这个日子,嘴上不说啥,可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流。老头子没了,仨丫头都远嫁了,只有孙坚在她身边。她一心指望孙坚能出息个人样,可这年月风风雨雨的,就总担心孙坚惹出什么祸来。她一抓住孙坚的面总是问东问西的,可哪一回也没问出个子午卯酉来,心里总是不踏实。
这会儿,她见孙坚回来了,说道:“坚儿啊,这一程子咋老不见杨福你大姑父的面呢?是不是你惹人家生气了?他们家也没粮米下锅了吧?你大姑的病强没?小盼儿跑的事是真的吗?她还小啊,自个儿拿不准主意,你别老难为人家了。姻缘姻缘嘛,都是因缘,俺和你爹不就半辈子不到头的因缘吗?你大姑这辈子是糟心的命,年轻时候也不省心,摊上了你大姑父这样掌柜的,动不动就挨打挨骂,他们公母俩是打打闹闹过来的。指肚轧亲原本是破了规矩的,只有姑做婆哪有舅做公的?那不是‘倒流水’了吗?再者说,天底下的闺女也不就是她一个的,非得亲戚套亲戚的干啥?”
他老妈一个劲儿地唠叨,一个劲儿地发问,可并不逼着孙坚回答的。
傍晌,刘三尖子带马四猴子到孙坚家里,一进屋将一帽兜子炒黄豆倒进酱盔子里,冲马四猴子说道:“来啊,动家伙呀,今儿咱哥们儿痛快,喝点!”
马四猴子道:“就是他妈的过瘾,那个骚娘们儿,今儿可让俺给治屁了!”
孙坚冲马四猴子白了一眼。
刘三尖子知他不爱听这路嗑儿,又怕让老妈听到上火,便用缸子倒出些一酒来,递给马四猴子,挥着手说道:“别胡嘞嘞了,喝酒。”
马四猴子就挤挤插插地坐在刘三尖子旁边了。
孙坚的老妈眼睛里挂着泪水,用拐棍探着地面,摸到外边窗户底下晒日爷儿去了。
刘三尖子见这般情景知她又想起孙坚他爹了。他回脸瞄了瞄孙坚的脸子,瞅他好像也抹过眼泪的,知他如此伤感不光是为他爹,绝大部分还是为小盼儿的。
他虽心里明镜似的,却举起酒缸子,冲孙坚笑笑说:“寻思那么多干啥?来,俺们哥俩陪你喝点。”
接着,刘三尖子一个劲儿劝孙坚喝酒,鼓动马四猴子与他干杯。待喝到晌午歪的时候,孙坚觉得脑袋有些发晕,说道:“俺不喝了,你们喝你们的吧。”
他赶着说赶着放下筷子想要退出酒局。
马四猴子却站起身子还要和他碰缸子,只见他脸子难看,眼里湿湿的,就说道:“嘿,大五月初一的咋掉眼泪疙瘩了,是不是又想那小骚娘们儿了?”
刘三尖子道:“你他妈小子尽胡嘞嘞,打人不能打脸,说话不能揭短,你今儿咋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孙坚将手摆了摆,愈发伤心不过的。
马四猴子说道:“俺说的难听不难听且不论,可俺说的全是大实话啊。那骚娘们儿长得俊俏,他俩又是从小订的亲,生撕活拉叫姓牛的给睡了,搁俺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刘三尖子横道:“去去去,喝点酒就不是你了!”
马四猴子再不敢吱声了。
孙坚捞过来一个枕头,在炕梢儿脑袋朝炕脚底下趴了,强压着自个儿的哽咽
刘三尖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