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老顾家，说道：“这孩子是烈士的子弟，政府不能瞅着不管。你们家也不宽裕，把他送到烈士遗孤收养院去吧。”

    老顾只是抽闷烟，不言语。

    老顾老伴说道：“王书记啊，政府的好意俺领了。虽说俺家穷点，可总还有个大人照看他的，再说他和俺的两个孩子在一块儿也是个伴，就别往那里送了。”

    后来，老顾家的一个丫头和一个小子，因病无钱医治，相继死去。老顾两口子膝下无子，便把他当成儿子收养。他们自愿收养烈士之子，且亲同一家，在牧牛河一带被传为佳话，曾多次受到区政府的表扬。

    见老顾日子过得挺紧巴，总为全家的吃穿犯愁，白大褂子却只是笑，不说啥。可欠舌头却说：“人啊，都是命啊，有几个儿子c几个闺女是定不可移的。老顾两口子本该有儿有女的，可偏偏发洋贱，拎回个野小子。你瞅咋样？把自个儿亲生自养的孩子克死了吧？”

    第二年，王均见宋军生该上学了，就跟学校说话，让他在小学插班读书。

    老顾家一贫如洗，镚子儿没有，实在供不起，王均又跟民政说话，把他列入定补对象，费劲拔力地供他把小学对付下来。可是，他挺单薄的，到十六七岁了，仍摆弄不动锄杠的。

    那咱，屯子里的日子难熬，两个劳力养活一个吃闲饭的都够戗，老顾家却一个劳力养活两个，且不兴搂不兴占的，就凭他一人一手就更够戗了。

    老顾两口子见宋军生没爹没妈，又大老远扑奔他们来了，怪可怜见儿的，就格外疼爱他的。尤其老顾老伴，她认可自个儿喝稀的，也得让他吃得饱饱撑撑的，认可自个儿穿破的，也得让他穿得暖暖和和的。赶上换季置不起新的，她就半宿半宿点灯熬油将老顾穿过的拆洗干净，缝缝补补，弄得板板正正的，啥时瞅他穿到身上啥时心里才舒坦了。笑破不笑补嘛。

    谁知，宋军生体性孤得邪乎，整天听不到他吭一声，甚至冲老顾和老顾老伴连个叔啊婶啊都懒怠张嘴叫的。为这事也叫老顾老伴怪伤心的。

    街坊邻居凑一块儿唠嗑儿，欠舌头总用嘴撇她，说道：“你呀，就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那小子不拿你为重就对了，羊皮咋能贴到人身上的？”

    当然，也有体谅她心眼好使的，说道：“唉，隔层肚皮隔重山啊，哪里跟得上亲生自养的。”

    人家这般说倒勾起她心底的痛楚，有时寻思起自个儿死去的两个孩子，动不动就在背地里抹起眼泪来

    别瞅宋军生整天不吭声，可倒有些蔫嘎的淘劲儿，成天不是卧牛山就是牧牛河，再不就是南大甸子北大地的，下水抓鱼，上山打兔，一钻进背静之处就忘了天日。

    有回，老顾跑了半下晌，天都黑透透的了，才从卧牛山背坡将他找着。回到家以后，在饭桌上，老顾见他的眼泡子红肿，问道：“咋的，想家啦？”他不吱声。

    老顾再问：“咋的，想爹想妈啦？”他也不吱声。

    老顾老伴说道：“那什么，若是有啥不如心的就跟俺说，别老憋在肚子里，会坐病的。”

    老顾有些气恼了，说道：“俺看你这体性啊，压根儿就不像你爹，人家是铁打的汉子！你瞅你，整天蔫头耷脑的，两条腿支副下水，没个出息。咳，俺对不住老战友啊。好啦，不说啦，收拾收拾睡觉吧。”

    其实，像他这路蔫嘎人往往是心思更重的。他何尝不想他的亲爹热娘？何尝不想他的家乡故土？那咱，他都记事了，啥事不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妈妈里里外外，拼死拼活，拉扯着他，支撑着家。她日夜牵挂着爸爸，盼他早早返回故里，好团聚，好安安生生过日子。谁知，她却盼来爸爸战死疆场的噩耗！

    面对爸爸为国捐躯，面对许多志愿军叔叔在朝鲜战场上壮烈牺牲。他在心里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