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清把筝放在了房间中央的阵法上。他的手指拈了几个诀, 指尖在空气中划出朱砂的痕迹, 成为几道鲜红的符箓, 被道术师按在了法阵的八个方位上。符箓落下,一阵微风轻扬, 法阵发出了盈盈若若的光泽, 柔和的光芒将阵中的人包裹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李玄清回过头去, 只见谢挽英正抱着长剑,斜靠在门框上,神色莫辨。对上了他的眼光,她轻轻歪了歪头,问道:“这是什么?”
“回生心诀。”
谢挽英走上前来,半跪下身, 将筝散落在额前的发丝拢在了他的耳后。她的指尖触及到他的脸颊的瞬间, 她觉得自己是在触碰一尊没有体温的雕像。那位付丧神就这样安静地闭着眼睛,衣衫凌乱, 发丝不整, 苍白而冰冷。谢挽英的心陡然漏跳了一拍。这个场景让她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熟悉——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法阵中央,周围的符箓闪烁着血一般灼眼的红光, 就像一个即将被献给神灵的祭品。
“筝!”她陡然握住他的肩膀。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你不要吓我”
然而她身后的李玄清却哼了一声:“当初你用他做诱饵, 企图把他献给伊邪那美当作生祭的时候, 怎么不见你有任何犹豫?”
“”谢挽英闭上眼睛, “老师, 您为什么那样确信我就是曾祖母的转世呢?”
李玄清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跪坐在地上的谢挽英,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你曾跟我说,梦神安格斯曾经让你通过梦境回到了奇迹之年的爱尔兰。在爱尔兰海上,你遇见了海神赖尔,他称你为拥有妖精之血的凡人。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你的‘妖精之血’是哪里来的么?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手臂为什么会变成枝干的样子?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谢家多年来一直教你修炼,你却无法使用人类御使自然元素的方式释法?”
谢挽英沉默了一会,道:“我想过。也许我的母亲并非普通凡人”
“你的父母,谢青石和顾羽休,都只是普通的人类——充其量,是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类除灵师罢了。”李玄清扶了扶自己的面具,继续道:
“你的曾祖母谢桃夭的真实身份,知晓的人屈指可数。她并非一个普通的术士,她是数千年前巫山神女瑶姬点化的一棵桃树。为了报答瑶姬的恩德,她成为了她的侍女。楚王夜会神女时,为她换妆梳洗的便是你的曾祖母。至于八荒灵木诀则是瑶姬神女感于她的真心,赠给她的礼物。她将该法诀刻印在了她的魂魄上,能使用这个法术的,永远只会有谢桃夭一人。”
这些日子以来听到了太多让人震惊的事情,以至于谢挽英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送了他两个字:“荒谬。”
李玄清却勾起嘴角。他站起身来,斜眼看着谢挽英,便忽然长袖一抖,佩剑铮然出鞘,即使在这柔和的灯光下都显得锐气逼人,令人难以直视。他步伐急转,寒光激荡,剑尖所指的方向飘忽不定,千变万化,像是在随风飘舞的花瓣,又像是落雪纷纷扬扬而下,这在谢挽英看来实在是一个奇怪之极的场景——他使的,赫然便是《桃花一笑》的第二式,落花拂云!
“你知道这招式的名字是从何而来么?”李玄清剑法不停,白色的长袍恍若云朵,“谢桃夭常年观赏瑶姬在巫山云端翩翩起舞,因此有感而创了这一式。”
等他收剑之时,谢挽英的神情已经换上了钦佩与赞赏之色。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任何一人将落花拂云使得如此炉火纯青!路数柔媚的剑法被他使出来,显得丰神俊雅,姿态脱俗。但凡长剑划过之处,凛冽的剑气激荡而出,寒芒如水花迸溅,屋内的装潢被剑气击落,重重落在地面上。他的招式已深得《桃花一笑》的真髓——那优雅又精妙绝伦的剑招纵然凌厉,却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