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粗圆腹部本就不适合弯腰,胡子抖着脸都急红道,“我老头子半百多岁,什么风霜没经过,还头一遭这么连着受惊吓,你就别再折我寿了!有事相求就直说吧!”
“那我就说了。”钟碍月的脸色诚挚认真,顿一顿才再次开口,“这个世上,我想保护的人太多。但到这最后我才发现,也许我,一个都救不了。但至少我要保住,最想保护的两个人。”
“你是指”
“我一直很高兴,在我的双手沾满鲜血之前,有那么两个可爱天真的孩子陪着我。有时候我会蓦然想起那些童年和少年时光,那些一同孤寂一同取暖的日子。”钟碍月定定看住高望山,道,“我‘暴病身亡’或‘意外遇刺’的事就由您来安排吧,位子自然由紫辰继承。紫辰他不论执掌江山闲云野鹤也好,他的未来就托付您了。但对于莫氏之后的未空我只希望,也许在未来某个时候,您能出手一救。”
高望山听到最后一句,皱了下眉头,面有难色,稍稍思索后,却是果断坚定的一句:“好,我答应你!”
“那就,谢过高大人了。”钟碍月神采一笑,一揖到地。
高望山有些颓丧有些担忧地坐在钟碍月平时坐的椅子里,看着那个孤清绝拔的背影,掀幕而去。
——甚至连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却依然长成的那样闪耀优秀,即使身不由己无力回天,也坚强无怨走在自己之路上的人。
高望山终是在那快要熄灭的灯火里一声长叹:“从头到尾被牺牲的那个人,其实是你啊”
钟碍月隐藏身形,绕出了守卫森严的营地。
而一辆有些破旧的马车,早在树林掩藏下等待他。
裹足衔环的马,已有些不耐烦地喷着鼻息。
“走吧。”钟碍月对下车迎上来的老人和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对着他笑的小孩道,利索地钻进马车。
轻轻斥声,马车,便背向营地,渐渐远去。
钟碍月坐在没有开窗的马车里,和身边布衣小孩笑闹一会儿,对着车棚外的老者道:“张老,这回真是麻烦您了。”
“哪里,反正我们爷孙俩也顺路。”老头带着紧张的声音传进来,压低声音,又笑,“老头子活这么多年,送人逃亡还是头一次。恩人您日后要自己多加保重,虽不知您惹了什么祸,得罪军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走吧,越远越好我,也要走了。”钟碍月笑道,低头,从未有过的舒心,“终于可以用真实的自己,来看看这个人间。”
这样自言自语地说着,突然从营地方向传来躁动声响,让一车的人惊了一惊,摈息听去。
“怎么了?”老头惊惴道。
“不,没什么。”钟碍月一愣之后,摇头轻笑,“大略是我的一个朋友,正惹是生非助我畏罪潜逃吧。”
他笑得很舒心。
也很感激。
他有足够理由认为,钟军大营里突起的打斗噪乱声,是高望山为了掩护他逃走而布置的。
可惜,他错了。
——————————————不妨月朦胧————————————————
杨飞盖一路急奔。
完全没有目的地地往前往前再往前。
等他突然回神时,就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高地上。
虽说是高地,也就是郊外一片未及开垦的草原。
草,已经长得很高了。
之前被乌云遮掩的月亮,也终于穿了出来。
清冷的光芒,便迎头罩了下来。
突然被笼在那光里的杨飞盖,终于停下来。
他认出来了,这是什么地方。
再走几步,便是钟未空常常整日整日坐着看远方看天空看脚边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