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碍月走在回大帐的路上。
本就在营中,那该是很近的距离。
但他走得很慢。
一边走,一边看着四周。
虽然只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只有围着篝火的那片军歌,悲壮地围绕在这孤清寒夜。
他的视线扫过所有角落,似是要将那细枝末节全刻进记忆中去。
怀念,却并不留念。
当钟碍月终于回了自己的大帐,里头一身将军装束,正焦躁地摞着胡须反复看着手中书信的人立刻回过头来,急急走到钟碍月跟前道:“真的么?”
劈头就听见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钟碍月却是平静地笑一声,也是没头没脑一句道:“真的。”
“你疯了!!”顾不了礼数地出口,高望山不平的情绪又激动几分,“这种关头,你要突然离开?”
“抱歉。我知道这么做很不负责任。若按军令,便该枭首示众了。”
“你还笑?!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作出这种不可理喻的决定?”
“很重要的事情。”钟碍月淡淡说着,脸上的笑容,是真的敛去了,“重要到我事到临头,才知道原来更重要的事情。”
钟碍月的笑容,是一年四季挂在脸上的。
随时都会叫人如沐春风。
而一旦他不笑,并且郑重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那便是另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甚至低头的力量。
纵使身经百战的高望山,也是一时无语。
钟碍月已与他错身而过,迈开一步站定:“魁城此战,必是生死关键。而北方百里,交通轴心的申信城便是莫秋阑南下相争的虎口,一旦失守,则立纵莫军成包围之势困攻魁城。我军完矣。”
“申信城镇兴城还有其他几个要城都已派重兵,只要本阵不出意外,该是不会出问题才对。”高望山开口道,又皱眉,“但太子这么一走,便是动摇本阵了”
“我有非走不可的理由。而且,我也不是你们太子。”钟碍月轻笑着,走到床铺边,从被下拎出一个蓝布包裹。
“竟连行装都准备好了”一见之下,高望山黑了脸,沉默半晌,终于重重叹口气,“既然太子说到这个分上,那我也就不阻了。你的决定,我一向衷心佩服。这一次,想必是真有难处吧那最后,我便要问清楚了,真正的太子在何处。还有你的真实身份。”
“在济远城那晚我说的话,全部是真的。我本就是冒名顶替的无名孤儿,未空才是莫飞盖。而现在的杨飞盖,才是钟碍月。也就是你们的太子,日后可能的钟氏江山,真正的王者。”
高望山眼里一震:“果真如此?那真正的钟未空呢?”
“真正的钟未空,我就不知了。一时也说不清吧。”钟碍月笑道,“我只能告诉你,他们三个的确是自小就被长灵教收养,为保安全才打乱身份。而我只是因为长得和未空,就是莫飞盖相似,才以钟碍月的身份被混了进去。而真正的钟未空却是一早被送往别处,分开抚养长大。
“长灵教长老心机深沉,料知迟早莫氏会找上门来,便将我交了出去。当年会决定让我带着真正的钟碍月走,也即是赌一把莫秋阑的狂傲,不会对眼皮底下严密监视的人动手,从而留下性命。”
高望山又开始摞胡须。
他正在将那些往事理通顺。
但就在他理顺的时候,钟碍月却突然,朝他直直跪了下去!
“啊太子你这是做什么!!”高望山吃惊不小,忙弯腰去扶,却怎么也扶不起来。
而钟碍月抬头笑道:“您又忘了,我不是太子。”
“哎呀还管他你先起来!”高望山被钟碍月任何时候都气定神闲的性子折腾够呛,被腰带勒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