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十四的真气爆满,那发丝都被浮得飘扬了起来,双目冷刹地看向那两人,手中丝线狂动,拉扯得两人如同断线的风筝。
明明被丝线牢牢捆着,却颠簸狂乱的,断线的风筝。
钟未空看清了。
那白衣人的剑,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美。
美的当然不是那个人或者那把剑。
而是那剑招。
钟未空的剑也是美的,但是虚幻,美的浅薄表皮下是一撕即裂的狰狞与绝决,无情得仿似要将自己也一并刺穿割裂跺碎进这残酷的梦里。
而白衣人的剑,美得纯粹,美得简练,美得只剩下美。
没有繁杂层叠拖泥带水这一般美丽的剑招常有的缺陷,只叫人觉得,那分明就是裸的凌厉杀灭也是美的。
剥下一层美丽的皮,还是美。
然后那剑就在这一层层美丽剥落中蜕变,纯净。
怎么会有这样美丽的剑?
钟未空赞叹,同时也是一股寒意从心底冒上来。
因为那剑上,比美更夺人心神的,是强大。
——而在被强大压倒性杀死的时候,是不是仍沉醉在那美里?
钟未空的剑,也许会让对方在死之前沉醉在梦里;而这个人的剑,是让人死的当下,仍沉醉在梦里。
醉生梦死。
这究竟是种残酷,还是种救赎?
怎么会有这样叫人迷失的剑?
“既然加了人,那我上场,也不为过吧。”
一声低沉的话语,原本站在场外静静观察的壮汉已扑将上来,手中流星槌便飞击向刚好被丝线拉扯着猛冲过来的钟未空,打断钟未空的思绪。
又是一阵爆芒。
钟未空旋转间放松数丈丝线,硬是在这千钧一发中腾出空隙,躲开那一槌!
随着身体再次落地,钟未空和那壮汉,同是一阵心惊。
那壮汉的流星槌上,赫然一道缺口。
而钟未空的手,已被那情急下的一击劈剑抢攻震得虎口发麻,低头一看,一片微红。
在这一低头间,钟未空又被那丝线层层环绕,再听见另一头一声金铁交鸣。
他抬头。
那白衣人,也上演了同样的一招。
钟未空旋身速撤,剑光飞舞笼罩下,拦住趁着此时射向那白衣人的三支袖箭。
一场,快,狠,乱,杂,交错纷呈,却又频频光芒激越,叫人目不转睛,忘记呼吸的战斗。
所有人,连看台上的观众,都开始喘气了。
又是一个平凡的跃起。
却是,两人往看台上一冲,一折,一错身,再腾空,不断重复!
——这是,什么?
所有人都疑惑了,直到两人停下,默契一笑。
然后他们看到,支撑那处看台的横木上,赫然绕上了数十圈丝线,正宁静地反射着快近夕阳的日头,分外美丽。
那看台上坐的人,不过只是次等宾客。
坐在最靠近斗武台的,便有单岫,还有钟碍月。
这就够了。
所以钟未空和那白衣人笑了。
单岫和钟碍月笑了。
对面看台的莫秋阑也笑了。
吴十四李魁拓和那壮汉就急了。
那丝线的力道他们比他人更明白,继续这样杀斗,绝对会将那看台扯得塌落下来!
而他们的主子,就在上面。
那笑容,似乎,也在看他们会如何应对。
他们开始懊恼了。
更叫他们懊恼的,是当他们马上开始新一轮攻击时,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逼得那两人将丝线从横木上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