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一刻,小历的头就低了下去,笑容也敛了,不知是装模作样还是真的有些紧张地继续走近。
“坐吧。”漂亮凤目一转,钟碍月抬手示意对面座位。
小历慢慢坐下,仍低头,又忍不住多看面前人一眼,再低头。
有精芒挡在小历垂敛的浓重睫毛下,微微加重的呼吸。
“呵,不用紧张。”笑了声,钟碍月示意侍婢泡茶。
侍婢熟练地摆弄着稍显复杂的诸茶具,也趁着空袭多看了小历几眼,疑惑着看一眼主人,又看回小历。
罢了,这世上相像之人何其多。这少年与主人竟有六七分像,倒也难得。
只是清瘦苍白了些。个子倒是一般高的。
眼睛也比主人大些,更显得年少。
泡茶完毕,侍婢站起来退回一旁,想着。
若是再长几年,棱角分明起来,怕真要和主人八分像了。
“呃你找我,有什么事?”小历抬头,开口。
“忽闻本城有鄙人画作四处流传,故来探看。”钟碍月微笑。
“是杨”
小历刚想推干净,被钟碍月打断:“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找到我那偷跑出来闯荡江湖的表弟杨飞盖带回去而已。那幅画只有他见过,我也只画过一幅送与他,既然在此大肆流传,那他人,也就该在附近了。追查之下,源头就在你们便宜帮。”
“咦?”小历一愣。
“他偷溜出去已有一月,实在缺乏管教,贻笑大方。”
那么杨飞盖说自己离家出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了?
小历颇觉意外地想着,口中道:“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能证明这些画是你们自己找人仿制,那就是与杨飞盖无关,我便不予追究。”
“好,这个容易。”小历笑得一瞬阳光,与面前人相似又不同的笑容一时契合,竟是融合得自然无比默契无间。
好像,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就该是这么相视而笑。
“纸笔伺候!”小历站起来,撩撩袖口道。
——他现在与杨飞盖互解麻烦,自然是该尽力了。
于是由钟碍月在旁监察,一身陈旧布衣略显邋遢的小历被围在一圈衣着鲜华伺候笔墨的家丁中,大笔挥洒,行云流水。
不消两刻,竟把幅画从头至尾由粗至细浓墨淡彩层层铺绘,叫旁观众人不禁惊讶万分,面面相觑,暗叫一声好。
只有钟碍月一直无声微笑,好似并不关心结果,只等着画卷完成,便接过来看。
“完成!”嘘了一声,颇为自豪。
那是,都不知道画了多少遍了,能不熟练么。
“诗句呢?”钟碍月道。
“我累了,你还想看的话下次补给你。”揉揉胳膊,小历轻描淡写道,“总该信了吧?”
“好,我知道了。”平平淡淡说了一句,钟碍月把画卷好,也是同样轻描淡写地交给先前带路的长髯管家,“孟叔,收起来吧。”
“那我,能不能”
“不能。”钟碍月回头,笑。
“为什么?”小历睁大眼。
“在查清前,请先在弊舍小住两日吧。”
“我”
“你自然可以离开,我也不会食言。不过,本人朝中上下也算有几个朋友,估计不会轻易放过侮辱本人声誉的家伙,特别是我无意中埋怨一声的话”钟碍月一个微笑堵住小历的争辩,缓缓道:“当然你可以逃一辈子,但要是你被抓住了,要想出来——卖出的我的画共计两百一十三幅,每幅二十五两计,五千三百二十五两;打点狱卒三人一人三十两,一百两;上至县衙至少五百两,县衙至州两千两,州至狱丞一万两——共计一万七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