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头疼欲裂的脑袋支撑着坐起上身,我一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抬手摸摸嘴角,很是丢脸的一滩口水痕迹。
我呆了呆才想起来昨夜西山之捷庆功狂饮,顺便想起来四处张望,这才发现荐疏不见了。
清醒了又怎么想不起来,那把声音是谁的。
那副酒醉狼狈态定是要被他嘲笑一番了,或者再加上这流口水相。
我有些悲哀地想着。
也只是一想,就扔到了脑后。
却立刻,有另一种情绪,骤然抓住了心跳。
方才环顾四周自然没看见,现下欲起身,这么低头一看,倒抽一口凉气。
血迹。
干涸的,黑色的血迹。
沾在被上那很小的一滩,被压在了我身下,这么起身一动,才看了出来。
而除了宿醉的昏沉干渴,我没察觉己身有任何创伤。
心头,不觉又是凉了半截。
——我已经,整一月没有动用过内力了。
自从在羲园再次醒来又被梁秋凉硬是带到这里。
是真的不敢。
玄天蛊圣针封已解,除了这一身的换肉换肤却是迟迟不见其他异状。
我只能推测,是它长久被封的力量需要时间恢复。
如此,我又怎敢再动用内力,自寻死路。
想着,深呼吸着定了定神。
也或者,只是昨夜赶走誉齐突袭时沾的血迹吧。
总是,要先处理掉。
拖起被单就往井边走,打了桶水先照照自己的脸。
幸好嘴角只是口水的白渍,不曾呕过血的样子。
一边冲脸,一边更是迷惑。
难道是,被荐疏看到我呕血,又被他擦尽了?
如此一来,我要怎么解释才好。
想着,叹一声,将被单扔进水桶里。
搓揉几下,血迹便干净了大半。
我却突然,停下动作。
声音。
铃铛的声音。
不算是很清脆的那种,清远有力地,如同诉说。
我抬头一望,便是荐疏坐在不远处的围栏上,背靠着红色廊柱,一脚很不客气地抵在围栏与另一根廊柱交接的地方。
手里是一串的两只铃铛。
目光,却似是透过那铃铛,看进了某个遥远的回忆。
扬着那样清淡的,高傲的,不屑的,执拗的,如许温柔的微笑。
我手中的被单一角,哗啦一声跌进水桶。
回过神来再次抓起,看着被单,脑海里,却只剩了另一张相似的脸。
自然是完全不同的容颜。
那是,多久以前了。
十五岁,顺着青浏江自清溪涧的瀑布跌下。
初遇沈南寻,初遇易苍。
可以行走,却仍满身绷带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竹屋里,还住着另一人。
那分明与我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就这么很是不客气地坐在老高的树上,一只脚荡在空中一只脚踩着树枝,用一只手枕着脑袋靠在树干上。
另一只手,就提着一串似乎是铃铛的东西,放在很近的眼前,左看右看。
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内中玄机的样子。
却一直扬着,那样清淡的,高傲的,不屑的,执拗的,如许温柔的微笑。
初遇,易逐惜。
有些怀念有些苦涩有些好奇。
易逐惜是不爱这种小玩意的,但那时候,也总记得挂在身上不曾除下。
忽然想起来,自尤府再见起便总是自他身上听见的,那种轻微的金属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