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秋露堡前,我一惊勒马,便看见皇家亲卫统领之首邢长堪的长剑,抵在被挟持至此的你的颈项。
邢长堪也看出来了。
“王座!不必再愚忠了!你好好看清楚这人!他不是易”
邢统领冲我大声吼着,却骤地睁大眼睛。
我的惊羽箭,已经掠过万千人头,射穿了他的喉咙。
听见那声闷哼,便是邢统领不可置信睁成铜铃大的眼珠。
我轻哼一声。
不是不怀疑,他是怎么连破我设下保护易苍的计策。
十七道。
天时地利人和环环相扣,算入规章制度皇宫构造太监脚程直至皇家亲卫九统领间明争暗斗的整整十七道防线。
不过不要紧。
他最终死在了我的手上。
再不去看那倒地的尸体,对上易苍,不,该是易逐惜含笑的视线。
还是一样沉稳,带着似乎总是自信与信任我的轻渺从容。
随意雍容的玄青装束,长发高扬。
见到那个笑容的刹那,便是无上的喜悦与安心。与接到君主被虏的紧急军报时天塌般的窒息相比较,叫我差一点便要确定,这种沉重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只差一点。
那笑间的那股冷清,便突然凌厉到让我发寒。
他从城头,突然飘下!
飘落邢统领旗下的军队中!
我惊惶得差些叫出声,便见到,他坐到了那六千四百军队中最惹人注目的一匹马上。
因为那马上,坐着最惹人注目的一个人。
成璧。
而这成璧,就在我那一箭的契机里,挽箭对准我!
精致如神造,却冷静到似乎没有感情的表情与眼神,即使易逐惜突然坐到他的身后,即使易逐惜从他身后极致亲昵地环拥住他,也无动于衷。
我突然,大笑。
明白了。
终于明白了。
那十七道防线,根本就是易逐惜破的。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那人已然成长到如同恶魔的程度。
一夜之间,十七道计策,全线瓦解。
这需要多少的算计多少的等待多少的排布多少的静观其变当机立断。
而他突然大力提升成璧,也不是为了稳住与成璧同一条船的邢统领等人。
这成璧,根本就是他的人!
而易逐惜喜欢的,该是成璧。
我出征远讨后燕前一夜与易逐惜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抵死缠绵猛地浮现脑海。
又恍然便是三年前杀死沈南前不久,与沈南寻的那场。
毫无破绽的,完美报复。
如此大费周章,将敌人同伴全部计算在内,最后利用自己,成就最后胜利。
瞧,我的教导,如此成效。
青出于蓝,被自己教出来的恶魔打败。
我的亲兵仍跟在我的身后。
即使迷惑间也隐隐知道敌人已突然变成帝王正统,即使胜,亦将被扣上犯上作乱的名义十恶不赦,仍没有一人后退。
何况,匆忙间我只领了一千五人马全速赶来。
以卵击石。
这一点,他也计算到了吧。
我的大笑,终于停下。
满眼,只剩了易逐惜接过成璧迟迟没有射出的弓箭,满弦如月,对准了我。
我可以躲,可以退,甚至可以再次拉弓。
但我什么都没做。
只是静静看着他眼里波光汹涌,神色狠绝。
想起他满怀着恨意,却必须情真意切般与仇人日夜相对。
何等折磨。